《烽火照烟京》 北秦王府 第一章 大渝王朝 潇潇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冀州古城落于穷山恶水之间,向北五十里官路,嵩山峻岭,天山、食指山、西山、东山、望月山以及月影渝河由西往东绵延入海。 表里山河,大渝王朝分别在山峰低眉隘路之间,河流狭窄处建立起军事重镇,彼此相遥呼应。 冀州古城作为大渝王朝北塞边境唯一的交通枢纽,管辖着以冀州古城为主的北峰十四州,城北万里黄沙,高山险阻,偶尔披甲军士跨山而跃。城南平原溪流,眉峰宽道,布衣百姓牵驴挑担通商惠工。 春天,芦苇抽芽吐绿总是比野草略晚一些。当城墙土堆上小草茵绿,早春的野花星星点点,酸枣树干发柔发红的时候,大片的芦苇荡还发呆似的与天空对视着。远远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枯黄,极力彰显着沧桑的美感,似乎那里才是生命的始点与终点,有一种吸引人深入的力量。 冀州城南城墙下的锦红南门也与北墙下的锈斑北门大为不同,北城墙灰色青石,吊古寻幽,纵横东西,拔地而起,直插入云霄。 城墙顶部筑有专为弓箭兵士堆砌而成的凹凸泥印,每逢乱世,兵荒马乱之际,便可完全发挥其可攻可守的优势。 斑驳古老的城墙表处,刮垢磨痕,城下是一座玄黑钢铁筑铸而成的红漆锈门。 锈门钢槽紧紧镶入土墙,插钉含铁,深入数米。已经历无数风雨征战的锈门,如今具现疲态,门上因攻城器械撞击而留下的痕印,密密层层,再不显当年宏伟。 尽管势合形离,锈门依旧铁臂紧锁,牢牢紧抓城墙不松,迟暮古城与破旧锈门形影相随,如同一位孤鹜老人和毛发斑白的忠犬,誓死也用残破的身躯护住万千黎明百姓。 由城北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浩然王府,府前左右分别耸立两颗参天古槐树,枝粗条长,绿意荡然,直愣愣的朝天而冲,肃穆屹立在天地之间。 王府气势恢宏的红漆木门上方一块匾牌高高挂起,“北秦王府”四个金黄色大字,字字珠玉,自右向左,一笔一划龙气升腾,竟是皇家所赐,先皇提笔。 略过王府,继续朝南,沿着冀州城宽大的主街前行,街道两旁一排排木头泥土砌成的红瓦商铺,许许多多的晋商和微商对立而起,相互竞争着生意。 沿着红瓦碎青石陈铺而成的不平坦路面走过热闹非凡的集市,便是龙鱼混杂的驿站酒楼之处。 酒楼中有一楼最为特殊,十丈三楼高,在城内有着空中阁楼的美称。除却城墙外,此楼便是冀州城之最,登其顶,可俯瞰整个冀州城区,可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再向南,同样一座锦华派气的府邸,玉衣华门,门上题有“柱国侯府”四个郎朗大字,笔锋如刀,气宇轩昂,是乃当今圣上亲笔赏赐。 跨过气势磅礴的‘柱国侯府’,再沿着青石主街继续向南前行五百余步,便出了冀州古城。 在城墙最高处向南眺望,一条宽宏黄泥官道,宽一仗少许,路边零散几座村庄,清晨的迷雾还未散去,家家户户便扬起了阵阵青烟。 官道绵延向南数百里,官道两旁好山好水,一片绿意盎然,许多的农田开垦落于官道不远处。 过颍州、泸州、湖州、常州,向南一千余里即可达大渝王朝王都‘应天’,应天王城龙脉聚集,是乃大渝王朝当之无愧的风水宝地。 王朝便是由渝祖皇建于应天,借助应天王都的地利人和百年开疆扩土,这才有了如今大渝占地万里,农户万人的气壮山河之举。 五月将至,南方部分州郡都已提前为即将到来的暑热天气忧心忧虑,但北境,气候依然未暖,大部分南飞的大雁还在归家的路上。 冀州城每年入了十月就会下起鹅毛大雪,届时大雪封山,江水成冰,这种恶劣的气候会持续到每年三月的春风来临。 可惜的是,往往还没来得及感受润无声的春风细雨,就会倍日行云的转为赫赫炎炎的夏天,秋季也同春季一样,往往是转瞬即逝。 清晨,白雾,略带寒意的春风伴随着濛濛细雨小心翼翼的滋润着浩瀚大地。 冀州城北城墙大门早已打开,同样一条黄沙官道,却在出了城门百余米处突兀的分裂为不同的小路,直通各个山峰之间的山脚处。 城门旁有两队披甲士兵列队而立,各自捂嘴眯眼,不停打牙配嘴的打着哈欠,北边百余里便是大渝与大楚的国界,常年攻城野战,除了几座秦王府守关御敌的军事重镇之外,便是大片的山坞密林,常年地广人稀。 突然从冀州城内向外奔来两批骏马,马匹毛发郎红,体态宽大,跑东颠西之间却如疾风迅雷,像城门守将这些个鞍不离马的武将来说,一眼就看出了定是上等的汗血宝马。 马背上模模糊糊两个身影,随着马匹跳动显得极不协调,一前一后的奔向城门处,看这一副架势,欲要出城而去。 有个副将打扮的汉子指着那两道白雾清风的身影询问着自己上级“这等时辰,天都还未大亮,最是巧伪趋利的商人都还长枕温被的赖着,大清早的,难不成是最近有什么军务着急送往前线去?” 那上级军官一身紧身黄甲,脚下战靴裹着裤脚,显得极是干净利落。黑面白底,戴着一副金皮头盔,盔上扎着一撮红色素发,一块显眼腰牌挂在腰间,一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北秦王军’四个金字招牌,另一面则是刻印这军士的职位和名姓。 这人的职位俨然是一位千夫长,名叫齐翟。 齐翟随着下属的目光一起眺望迷雾清影,眼眸中泛起阵阵疑虑,近来几年大渝大楚成公诸之好,少生战事,更何况自秦王秦严大败楚军于天山下之后,楚军元气大伤,近年虽已有强盛之势,但万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事,秦王有一女为秦无双,以区区一介女子赢弱之躯,在芳年十六时,就展现极强的将门之才,以一万余骑大破楚郡鹭州,歼敌万余人,扰乱楚军的后勤补给线,使楚军十万余众在前线同州成困境之兽,最终不战自溃。 此战,郡主秦无双一战成名,又一次挫败楚军锐气,自此十年间,两国再无征战,两国百姓也因此免受池鱼之殃。 “近来前线无战事,平日里这个时间基本不会有人出入北门,难不成是楚军的细作?”齐翟紧皱着眉头,粗糙的手指轻轻磨砂着下巴的胡子茬。 “近来前线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回来?”齐翟转头问道。 “近来,......,比较特别的事......特别的事!”那下属高视阔步,锤头低眉的沉思。 “呀!想来倒是有一件大事。” “哦,快说来听听!”齐翟神色奇异,脸上胡子眉毛因为表情丰富时不时会串联连在一起,倒与他这名字十分不般配。 “就是郡主啊!”下属大声疾呼道:“对,一定就是了,这两人定是提前得知了郡主今日回城的消息,所以便想着清晨时刻,人困马乏,欲行刺之。” 那下属军官分外激动,尤其谈到郡主的安危,脸上表情急如星火。 齐翟拍手称快,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 “你他娘这个百夫长是怎么提拔上来的?难不成现在想做个百夫长这么容易?”齐翟表情呆若木鸡,十分气愤地说道:“你能不能带着脑子想一想?郡主归城身边必有百余金甲骑士跟随,单单凭借这两人两骑,想要刺而杀之,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百夫长顿时挠头弄耳,不尴不尬的矗立原地,“那...那会是谁这个时间要出城去?” 齐翟拿了根枯草剔了剔牙,露出了一排掺次不齐的黄牙断齿,‘呸’一根枯草伴随着一片绿色菜叶被一起吐出。 “不知道,总之这个时间出城去定是什么可疑人物,就算不是冲着郡主而去,也要细细盘问才能放出城去。”齐翟又伸手在城墙角落一枯木朽株处折了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含糊不清说道。 只言片语之际,两骑已奔逸绝尘的到城门前,“吁”只见一老一少将缰绳拉起,棕红骏马两支气壮如牛的前蹄高高腾起,马背上的两人却笔直挺立,没有因马匹腾跃而受丝毫影响。 ‘砰’的一声,铁骑砸落地面,溅起含沙泥影,此等马资,果然是一匹上等的汗血宝马。 “你等二人此时着急出城,所为何事?”齐翟未及看清两人身影,百夫长就已略步向前,屹立在两骑马前,颔首仰望,恶声恶气的出声问道。 只见马背上的少年面白如玉,身着一席青袍,两手藏于袖中牵着缰绳,一双尨眉紧皱,有些不悦的看向百夫长。 那百夫长本就以仰望的姿势询问少年,此刻见他不言不语,眉头紧皱,以为此人是有意无视自己,他身为秦王府军,去哪不是备受尊敬,此时被一弱冠小儿无视,自是怒冠冲发,抖了抖身上银甲,撸起袖子就打算将那小儿拉下马来。 北秦王府 第二章 秦世子 清晨、白雾、古城、锈门! 百夫长振臂一呼,双手攀向俊朗少年,在手指将要触及青袍之际。 “住手!” “且慢!” 两道不同音色的喝声自银甲军士前后方一前一后传来,叫他虎躯一震,手指离青袍仅差分毫,却无法再进一步。 “你是何人,难不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拦下秦世子的大驾,居然还想动起手来,你有几条命?”青袍少年后方马鞍上的老者一个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向前来,气势汹汹的质问道,声音尖细如峰,引锥刺耳。 银甲百夫长愣在原地,神色慌张,当他听到‘秦世子’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呆若木鸡,放眼整个冀州城,有何人敢自称为世子?何况又姓秦! 原来,秦王秦严仅有一子一女,除却绝戴风华的郡主秦无双外,便就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世子殿下“秦逸”了。 秦逸已经年满二十,性格上与其姐却是格然不同,他喜曲乐、好女色,整日与江湖豪客混作一谈,竟从未踏入军营半步,十万秦王铁骑,除开些高级将领外,竟大半不识得自家少帅,可谓是更古通今,再无第二人可望其项背。 “世子殿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切皆是误会,还请世子殿下莫要怪罪与他。”齐翟急忙上前行跪拜之礼,察言观色的想要替那人求情。 城门处军士也纷纷劳行跪拜之礼,他们本就是秦王府军,秦世子也算是他们未来的军帅,当受这一礼。 青衣少年抬手虚扶,脸上容光焕发,似是有天大的好事。 “诸位请平身吧,都是自家人,当不用如此客气。”少年声音温润如玉,言行举止极有礼数,使得众军士皆心生好感。 “末将谢过世子殿下,”齐翟率先行了一礼,表情略微放松,心里暗自叹道:“秦王府世代英杰,想来也不会生出好恶之人,倒是是自己多虑了。” 众军士学着齐翟“末将谢过世子殿下。”出声行礼,缓缓起身。 独独那百夫长,起身后欲言又止,忐忑不安。 黄沙散去,白雾微浮,齐翟也是刚刚方才认出是世子殿下,还未及出言提醒,那银甲百夫长就已冲撞向前。 要知秦王府军纪如铁,最是忌讳以下犯上。 好在世子殿下的表情依旧和煦,眉开眼笑,显然心情并未受影响。 齐翟深吸一气,上前说道:“廖记以下犯上,本应处罚,但他已在军中服役已过五载春秋,世子大人有大量,还望能够海涵其一二。” 秦逸闻言,并未立即答复,而是不动神色的朝着老者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身后的老者自然懂得自家少爷的心思,立刻欺身向前,表情狰狞,本就黢黑的脸颊更显得凶神恶煞,嘴角长着一颗白痣,痣上两根白毛耸立。 “海涵?拳头都已经架到世子殿下脖子上去了,若是这都轻易饶过,我看你们以后也无须再遵守秦王府军纪了!”老者露出一副极难对付的模样,一语点中要害,疾言厉色间露出两排大黄烂牙,那样子像极了富人家的鹰犬爪牙。 齐翟闭口未言,秦王府军纪是自秦王军成立以来由首位秦王府的王爷建立而成,百年流传至今,流光易逝,烈士暮年。依靠着严格的军纪,秦王府军才有了今日之赫赫威名,就算是历代秦王也极为严格的遵守规则。 士可杀而不可轻辱,齐翟面色刚毅,再不为廖记言语求情。 百夫长廖记此时亦上前一步,面色委屈,身躯却依旧挺拔,虽是被那黢黑老者污蔑对世子殿下动手,却并未开口解释,他举步维艰的朝着秦世子行了重重一礼,“末将冲撞了世子殿下,按军纪当处二十大板,降百夫长为十夫长,末将,末将......。”毕竟是五个春秋才挣来的功绩,汉子身躯动荡不定,很是不舍,犹豫许久,终是缓缓答道:“末将,愿受处罚。” 廖记顿口而言,却是神情放松,因为他保住了自身和军纪该有的荣耀。 银甲汉子突的展颜一笑,竟当众趴下,叫来监军便要受刑。 廖记此举,倒是在世子殿下意料之外,他的本意是想让黑奴老李先恶叉白赖的难为众人,而在关键时刻,自己挺身而出,三言两语喝退老黑奴。 如此一来,翩翩少年的气度不凡和穷凶恶奴的狗仗人势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子殿下可是亲眼所见,自己老爹这些年就是这么一唱一和的收买人心,效果颇丰。 虎父无犬子,身为人子的世子殿下自是不会甘拜下风,可谓是继秦王之后,将此招权纳赂的损计在手中发扬光大。 靠着这一手,世子殿下在冀州这一亩三分地也是毫无意外的落了个郎朗君子的称号。 可万万没想到今日这一招居然在这不可貌相的汉子手下吃瘪,只能暗叹,这人的性子也太直白了些。 监军士手握戒尺长棍,缓缓走近廖记身旁,汉子也自觉褪去银甲,布衣青衫的趴在一条长椅上,双手环抱住长椅,双腿微微岔开。 “喝、呸!”那监军士朝着手掌啐了口吐沫,润润干燥起皮的粗糙掌心,也将身上银甲褪去,捋了捋袖口,露出两颗粗壮如莽的悍臂,屏气凝神间缓慢举起长棍。 长棍降落于臀之际,世子殿下只得翻身跃马而下,一把拦住行刑军士,那军士虽不明所以,但却不敢出言询问,只得持棍而立,等候差遣。 秦世子自然是不能让这汉子真的挨了军棍,毕竟各有所职,汉子并未犯下大错,秦世子只是急着出城,被人粗鲁拦下,想要捉弄一下此人而已。就算别的姑且不谈,单单是秦逸自身仁人君子的性子也断然不能真的刁难这汉子。 只是秦逸不理解,难不成现在城门守将都是这般急性,少倾未回他的话,就值得这般干戈? “你可是真心觉得自己当受此刑,还是碍于我少帅身份和军纪之荣,含垢忍辱?”秦逸抬手示意行刑军士退却,竟就这般蹲下身来,在廖记身边附耳低言的询问。 廖记咬牙切齿沉默许久,吃不清世子殿下的心思,只得硬硬回复了句“末将有错,冒犯少帅,有罪当罚。” 汉子意在言行,显然并未实话实说。 秦逸理了理额前散发,拭去黑稠发丝间的金露白雾,冷冷笑道:“冲撞军中少帅,以下犯上,当然该罚。” “但我又不是你们军中少帅,我还未入军参营好不好。”青衣少年脸色阴云转晴,居然调嘴弄舌起来。 廖记趴在长椅上突的抬头张大嘴巴,有些疑惑的注视着秦世子,呆头呆脑的愣住。 齐翟也灵机一动,眉尖向下,与那满脸胡茬无缝衔接。他居然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个事实,秦世子虽年二十,但从未踏入军营半步,并无军衔,廖记也算不上以下犯上。 只是秦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深得郡主和王爷的溺爱,即便他从小不喜政务军纪,但这秦王的王位也迟早要落在小世子身上。 久而久之,军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将小世子放到了未来主帅的位置。 刚刚那恶奴以势欺人,他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对,现在想起其中细节,不由哭笑不得,这位小世子定是又玩性大发,想要捉弄廖记,略施惩戒。 可那廖记也是个刚硬不服的臭脾气,敢作敢当,当众就领惩受罚,弄得秦世子大为无趣,又不能真的惩处这汉子,只能出言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般脾性,倒是与秦王无异,护军佑民。 廖记脑袋里可没这么多墨水,他现在还在细细品着秦世子的话,良久,才从字里行间领悟到,人家的意思就是他今日可以不用挨军棍了,依旧是百夫长。 汉子憨状可掬,傻傻的嘿嘿笑着起身,尬挠着后脑勺,立定行礼“嘿,末将谢过世子殿下海量。” 一旁的齐翟稍稍别过脑袋,嫌弃之余实在是想不通,要知当初他爬上百夫长的位置是兢兢战战,脑袋可是机灵着呢。 “行了,本少爷赶着去城外接我姐姐,就不跟你们啰嗦了。”青衣少年也不多言,使了个眼色给老黑奴,那老者也对众军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随后也翻身上马。 骏马少年,青衣长发。此时白雾也稍许散开,但肉眼能看到的范围依旧不过十丈左右,空气中夹杂着雨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淡淡清香。 廖记顿首垂足,饮泣吞声说道:“原来世子这么早出城去是着急接郡主回城。” 少年一愣,有些好奇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齐翟在一旁解释道:“并无不妥,只是北城门直通边境前线,平时少有人烟往来。这个时辰有人出城,鲜衣骏马,恰逢郡主今日回程,末将等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秦逸本就聪慧,齐翟这么一解释,便很快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冁然而笑,“嗨,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末将不敢。”齐翟廖记二人急忙出声道。 “好了,我说过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拘谨。”那青衣少年谈笑自若,从腰间掏出些许碎银,数额不多,一两而已。思索片刻,便直接丢给齐翟,”一些碎银子,犒劳一下弟兄们,指派个人去城中买些肉馅烧饼来吃。” 齐翟急忙回拒,秦逸却不等他言语便又说道:“说了是犒劳弟兄们,怎么,我提前收买些人心都不行?” 那金甲胡茬的汉子哑然失笑,不再多言,转而派出一位老军士,兴高采烈的去城中集市买肉馅烧饼去了。 北秦王府 第三章 塞北有佳人 径直跃过气势磅礴的锈门,朝北宽黄沙道跨马而行,在十多条岔路处沿着最东边的弯曲小路继续骑行。 这条蜿蜒小路跋山涉水,自南朝北延伸,直通距冀州最远的月影渝河东西两镇,皆是由郡主秦无双驻守。 月影渝河与几座大山不同,山峰之间,天高路窄,易守难攻,往往只需驻扎万余兵士即可拒敌域外,立于不败之地。 月影渝河由大渝境内的峡州起势,一路绵延前行过各山峰脚下,最终流入东海。从望月山到东海共四百余里,一路上河流弯曲缭绕,不少水窄处仅两仗有余,很容易成为突破口,于是上任秦王便在月影渝河最窄的两处设立东西两镇,共驻兵五万余人。 可以说,秦王府十万军士常年驻扎边境,各个都是英勇好战之师 沿着黄沙小路前行,不久,便来到一处天然湖泊,名叫北山湖,是冀州城北部除了月影渝河外最大的水源。胡泊面积占地千亩,山高水低。尽管胡泊地势低洼,却依旧干枯大半,只余少许底部仍存留不过膝的黄沙泥水。湖中较高位置,裂缝纵横,坑坑洼洼的大地上大片芦苇枯枝败叶的互相扶持着。 冀州近年常缺水,而且越往北去便越是如此。 黄泥窄路在北山湖的西边,路边枯草丛生,仔细看去,道路两旁上本该澄绿的野草均是如此,根部发白发黄,仅余草尖一抹绿意,此刻尽情的吸吮着清晨的甘露。 “驾、驾、驾,”两匹骏马飞奔而来,于小草头上践踏而过,停留在路边一光秃秃的低峰山头处。 鞍上两人纷纷跨身下马,老者接过缰绳,将马匹拴在一颗糟糠朽木了的枣杨树上。青衣少年立足树下向东瞭望,只见坡下白茫茫轻雾一片,如临仙境,毫不留情的切断了他的目光。 少年皓手擦拭已经被露水浸湿的黑发,然后将有些通红的双手插进袖衣内,外衣因为有些潮湿,紧紧贴附着他身躯之上,由于少年很瘦,远远看去显得非常单薄。 身后老人同样是一身布衣,因为本身皮肤黢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少爷,快将老奴的衣服搭上,免得再受了风寒。”那老黑奴有些心疼的解下自己的黑色外衣,轻轻地盖在少年纤细孱弱的肩膀上。 “老李啊,你占我便宜是不是,你也不想想自己几天没洗澡了。”却没想到少年捏住鼻子弯腰躲开,回过头来十分嫌弃的用根手指把老李的外衣推开。 那老黑奴一番好意被辜负,自然是满脸幽怨,一双凤眸大眼紧紧盯住秦逸,像是一位被打入冷宫的深闺怨妇,看的秦世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两人谈笑风生之际,雾中一队人马正在急速逼近,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虎。 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花颜月貌的银甲女子,纤腰柳姿,英气飒爽。一骑绝尘的甩开后续部队十余马位。 后方紧紧追随着两位三十多岁的将军大汉,一个打扮的干净利索,身材偏瘦,面色如锋,另一个则是有些邋遢,体型粗壮,蓬头垢面。 偏瘦的那位名叫“潘龙”是一位领兵万人的主将,生得英俊不凡,为人沉稳静气,最擅长的便是打防守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另一个粗壮汉子则与此人恰恰相反,一身虎胆,力大无穷,生得粗壮如牛。同样是一位万人主将,最喜欢的便是冲锋陷阵,一往无前,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乃秦王府军战力巅峰的赫赫名将“魏齐”是也。 两人驾马平驱,身后跟随百余骑,皆是兵强马壮。 “老潘,郡主今个是咋了,日夜兼程的赶路,半路马匹都跑丢了一只也不舍得停下歇歇脚?”魏齐那汉子蓬发飞扬,压得身下白马鼻孔不停喘着白气。 “嘿!你看看你这粗汉,孤家寡人一个,郡主毕竟年轻,两年守疆卫国,心里自然是十分想念世子殿下了。”两位将军关系显然不错,潘龙手掌紧握缰绳,笑着开了句玩笑话。 那粗壮汉子咧嘴一笑,照着白马后臀来了一鞭,马儿吃痛,更加卖力奔跑。 “也是,郡主和世子姐弟情深,两年未见,想必彼此之间都是非常想念。”魏齐点头回道:“几年未见,世子殿下现在估计也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 潘龙慈爱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一骑银衣长发,心中只觉得甚是欣慰,当年那个年芳二八,初上战场紧跟着他的弱弱女将,如今已成长可以顶起大渝半壁江山的巾帼女子。 这些年无数的艰难险阻,她都独自一人默默扛了下来,只愿今后这大渝的天能善待这个情意难却的女子。 “哎哎哎!我说老潘,你盯着郡主傻看什么?”魏齐许久不见回话 ,不耐烦的转头望去,却见那俊朗将军一手持缰绳,另一只手握住马鞭不放,痴痴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听进他的话。 潘龙暗自回神,瞧着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恶汉魏齐,此刻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老魏,要不我俩打个赌怎么样?”俊朗男子并未去安抚那汉子,而是转头又找了个话题。 果然,一听说要打赌,粗汉魏齐立刻来了兴致,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大大咧咧道:“说来听听,怎么赌,赌注是啥?” “转过这个山头,再走不远,过了一个低矮山坡,就是北山湖!”潘龙手指前方,缓缓说道。 魏齐憨憨望去,只见白茫茫迷雾一片,不过对于俊朗青年口中的湖泊,他是记忆犹新,许多年前,世子还是个五尺童子的时候,他和潘龙童心未泯,曾一起合伙骗世子殿下下水抓鱼,最终还害得小世子失足跌倒,灌了一肚子湖水。 只是他不明白,那胡泊与赌注有啥关系。 潘龙十分了解他的性子,可谓是卖足了关子,直到魏齐那恶汉张牙舞爪的想要动手锤他时,他才不紧不慢的薄唇轻言。 “我们今日就姑且赌上一赌,郡主回城,小世子会不会出城相迎?” “就这个?这还用得着赌吗?”魏齐哑然失笑,脸上的胡茬眉飞色舞,“小世子可是被王爷和郡主娇惯到了极点,莫说出城相迎郡主,只怕这个时辰,还在梦里调戏周公的女儿呢,起身与否还未可知!!” 潘龙笑而不语,粗糙汉子好半天才真的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我说老潘,你啥意思,真要赌,你不会上来就选小世子不会出城相迎吧,那可就没意思了。” 魏齐与潘龙两人年少相识,军中一起长大,可谓卧龙凤雏不外如是。只是潘龙在智力上要胜过魏齐许多,两人平日最爱玩闹,常常互下赌注,魏齐多年的饷银和家当,大半都到了潘龙袖中。 潘龙嘿嘿一笑,“这你可猜错了,我这次让你先选,怎么样?要不要赌?”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笑容,但那秀气的浓眉大眼在魏齐眼中却左顾右看都像是黄鼠狼跟鸡拜年——不安好心。 魏齐心思一动,弱弱问道:“那你先说说,赌注是啥?” 潘龙眼睛眯在一起,笑面如花的说道:“我听说魏将军最近在大楚军中夺得了一把楚国太子专用的尚方宝剑,传闻此兵器为上好玄钢提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削铁如泥,剑气成河......。” 潘龙的话还未说完,那汉子魏齐就已坐不住了,骂骂咧咧道:“我就知道,你这贼人没安好心,你想都别想,老子才不跟你赌。” 潘龙直起身来,一副浓厚眉眼紧紧盯住魏齐,随着一声叹息,眉尖急转直下“可惜了,我本来想着,如果这次你赢了,之前你输给我的所有钱财物品就一并还给你呢!” “此话当真?”魏齐胡茬大眼明亮有神,可别说,魏齐这些年输掉的饷银物品加一起少说够娶个十房小妾,要说魏齐这么大年纪还是孤家寡人,潘龙要付大半责任。 “你不是说不赌了?”潘龙的目光谑浪笑敖,装出一副十分不解的傻愣模样,惹得粗汉脸红颈粗。 “我什么时候说不赌了,但是你可不能耍赖,说好了,一柄尚方宝剑,换我之前输掉的全部军饷和以往的战利品!”魏齐大声嚎叫着,惹得后方的一众军士啼笑皆非。 “你以为我是你啊!凡事都要耍赖皮,我向来是君子一言九鼎好不好。”潘龙也不甘示弱,心平细语的顶了一句。 “少废话,如果我们进了冀州城仍未见到小世子的身影,你就给我洗干净等着吧......。”魏齐龇牙咧嘴,已经是脑补到了自己身边堆金如山的场面。 “好,我便再让一让你,如果过了北山湖仍未见到小世子的身影,就算是你赢了,怎样?” “哼,到时候某人三十多岁的汉子可不要哭了鼻子。”魏齐大笑一鞭,策马前行。 此地离北山湖不过五里之遥,一路风清,转瞬即到。 魏齐此刻恨不得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再来一手‘惊鸿过月’的魅影身法,直奔北山湖,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北秦王府 第四章 姐弟情深 当清晨的第一缕金光穿透层层迷雾,整个冀州城区春光明媚,鸡鸣犬叫络绎不绝,大批勤劳的小贩农夫都已从金门大开的南城门入城,开始在街道两旁府衙专门划出的铺位摆摊叫卖着。 反倒是平时谋利最多的商人富豪此时均是温床暖被,享受着天人之乐。 一家褴褛不堪的包子铺前,陈古破旧的桌椅依旧吸引不少食客慕名前来,一位年纪已过半百的粗衫硬朗老汉开心的忙碌着。他家的肉包子在冀州城是出了名的色香味俱全,百年招牌,一代单传。对于一些个一辈子难得吃上一回山珍海味的穷苦百姓来说,这家肥肉香菜馅的包子是绝对的首选,而且价格公道。 人山人海的包子铺旁,同样一家破旧招牌的豆腐店,老掌柜白发苍苍,衣装素古,也是非常勤快的招呼着一头同样年迈不堪的老驴磨着黄豆,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对着老驴吆喝着,“你这头老驴,年纪大了,也就这点用处,再不好好干活,就只能卖给人家宰了吃了!!!” 那老驴很通人性,像是听懂了老掌柜的话,费力的直起双腿,吭哧吭哧的又拉起磨盘来。 旁边包子铺的掌柜每天都会送些素馅包子来,今日也同样是如此,刚好进来时赶上素衣老者在训斥老驴,便笑着递上热腾腾的包子说:“老伙计,你可真有趣,拿钱去买驴,却买了头老驴回来。” 那豆腐店老掌柜驻着拐杖接过白白嫩嫩的包子,用鼻子狠狠闻了闻,笑着回了句“老伙计,你这包子到底是咋做的,真香,我呀,吃了半辈子了,还是馋啊!” 豆腐店老掌柜眼角处的皱纹很深,一张老脸皱巴巴的,如今笑起来松松垮垮的皮肤折在一起,更是只有巴掌大小。 包子铺掌柜要小上他几岁,身体更加硬朗些,两人做了许多年的邻居,当下听到他的话便笑着打趣道:“老哥,嘴馋了,你就多吃些,我这别的没有,要说包子,绝对管够,你放心,就是吃的再多我也不收你的钱。” 豆腐店老掌柜抖了抖发白的眉毛,拿出一碗现磨出来的豆汁,递给了粗衫老汉,做了十几年邻居,老汉也知道他的脾性,最是讲究礼尚往来,为人都比较古板,不喜欢白拿别人的东西。 粗衫大汉接过破旧泥碗,也不嫌弃,端起碗底一饮而尽,“老哥,你这豆汁我也喜欢喝,忒香,你再给我多盛几碗,我一家老小好都分些。” 老掌柜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脸上表情也明亮了几分,高傲地说:“那是,我孤家寡人一个,别的不会,磨豆腐磨了十几年,这豆汁啊,只要是经过老汉我的手,味道绝对没的说。” 粗衫老汉接过一瓢豆汁,嘿嘿笑着恭维道:“那是,老哥的豆腐口感嫩滑,卖相一绝,在这冀州城,那也是人尽皆知的。” 那老者听了这恭维的话,却沉默了下来,好久才哀叹道:“这头老驴啊,我那天经过,一把刀正架在它脖子上,它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我就觉得呀,我们两个......真像。 “我呀,今年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没几年活头啦!就想着把这头老驴买了回来,两人也算是有个伴。”老者泪眼朦胧,一双驹娄的肩膀不停的抖动。 “我说老哥,大早上的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可得好好活着。”粗衫汉子急忙把手上的豆汁放下,替老者拭去咸泪,安慰道。 比起繁华似锦的王都,古老的冀州城曾在二十年前经历过一次弥天大劫,若不是两代秦王拼死相救,只怕已无如今依旧挺立的冀州城。 两人都算是劫后余生,只是相比起粗衫汉子,豆腐店的掌柜要更凄惨一些,一家老小均是死在了楚军蹄铁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时光易逝,经水流年,当年烈士撒下的热血早已被遗忘,又有几人放心头。 对于城外的庄家农户来说,几日方才搭伙进城一次,或挑担驱车,或素身行囊,拉着些庄稼地里的红薯、土豆、白菜、之类较易存放的物品来到城区叫卖。 自然卖不得许多银两,但最起码一家老小不至于裹衣腹食,每当这个时候,村里的孩童就会成群结队吵着闹着跟着一起进城,拿着父母给的为数不多的几钱铜板,买上一两个肉包子,再去旁边豆腐店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汁。 对于一年除春节外吃不得几次肉食的稚子孩童而言,这家价格公道的肉包子无疑是附近村庄男女老少的首选。 一群孩子争先恐后的付钱,留着口水紧紧盯着还未出笼的新鲜肉包子,每当这时,淳朴的店掌柜就会故意只收取平常一半价格的铜钱,多拿给孩子们一个或半个包子。 孩童们也不客气,道谢过后,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顿时香气四溢,回味无穷。 已过六旬的包子铺掌柜手抚发白长须,笑盈盈的看着心满意足的孩子们,心里不经想起已经逝去老父亲淳淳告诫。 父亲临终曾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不可做杀鸡取卵之事,要牢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取之于民更要回馈于民,如此,生意方能长久。”这些最是淳朴的道理,也深深被他记在心里,常常讲给子女听。 稚子们狼吞虎咽将肉包子吃干吃净后,又余味未绝的舔嗦着自己灰头土面的手指,看的旁边随同的大人们捧腹大笑。 这种温馨而又困苦的画面在南城门不远随处可见,与城北的寂寥人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此时城外的北山湖依旧是烟波缭绕,小世子在光秃秃的矮峰上左右移步,显然是等的有些不耐烦,时不时的抱怨道:“老李,你这消息准不准,姐姐怎么还没到?” 老黑奴躬身赔笑道:“快了快了,得王爷紧急召见,说的是今日巳时必须回城,郡主又思念世子心切,想必定会日夜兼程,算算时间路程,也该到了,世子耐着性子再多等些片刻。” 秦逸依旧左顾右看,抓耳挠腮,眨眨因为起的太早而干涩的双眼,吸了口鼻涕恼怒道:“老李你不是故意整我吧,你看本少爷冻得鼻涕都流下来了。” 那老黑奴却一下跳了起来,小声反驳道:“关老奴什么事,明明是少爷你自己非要不多穿些衣服,故意装惨好博取郡主的同情心。” 青衫少爷被戳破心思,小脸一红,羞怒的跳起身来“好你个老李,本少爷说一句你顶撞一句,行!本少爷宣布,你这个月的饷银,没了!” 那老黑奴老脸一垮,像个黑脸泥人,嘴角的白痣微微抽搐了一下,连带着两根白毛一起抖了抖,急忙赔笑道:“哎呦殿下,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说错话了,像殿下这般宽宏大量的正人君子,想来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对吧!” 老黑奴一记马屁拍来,青衫少爷显然非常受用,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许“好吧!既然老李你认识到了是自己的不对,那本少爷就先给你记上一过,饷银的事就以后再说。” 老黑奴急忙道:“不是......少爷...这怎么还记上一过了呢?不是应该功过相抵,两不相欠吗?” “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少年板起脸来不怒自威道:“要不这个少爷你来做!!” 老黑奴哼哼唧唧不再巧言多辩,很明显世子殿下耍起无赖就算是王爷也拿他没任何办法,自己一个奴仆能怎么反抗,认栽呗。 两人斗嘴胡闹时,一阵清脆马蹄声从迷雾深处传来,似有似无,不甚真切。随着声音逐渐清晰,两人才见一匹黑色骏马从迷雾中穿梭而出,如同天上太岁神,腾云驾雾,破格而出。 马背上一纤细身影,银甲头盔,银发纷飞,纵马奔腾,气势无双。 低峰上的青衫少年见这道身影,愣神了足足数秒,方回神转意,如梦初醒。 随着一声嘹亮带着嘶哑破音的一声“姐姐”传来,一道青衫身影从山坡上一路狂奔而下,直冲黑马银衣而去。 马背上的女子自然早已注意到两人,随着一声亲切无比的“姐姐”传来,女子莞尔一笑,雪白玉手猛地拉紧缰绳,随着骏马急停未稳,女子就一跃而下,径直接住狂奔而来的纤瘦青衫少年。 青衫少年扑进女子怀抱,在女子胸膛左蹭右拱,惹得女子娇声责怪,一把推开了他“好了,都长成了个大男人了,不许在和以前一样胡闹了。” 青衫少爷嘿嘿傻笑着“我哪有胡闹,都还没有抱够,”少年撅着嘴唇,小声嘟囔“姐姐一点都不想我。” 银衣女子毫不客气的在他满是露水的额头上弹指一挥,心疼的搂进怀里“怎么不多穿些衣物来,你不爱习武,身子本来就弱,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少年额头上挨了一下,自然吃痛,委屈的抱住银甲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双臂很用力的抱着,一副委屈又享受的模样让女子有些啼笑皆非。 老黑奴远远看着这温馨一幕,嘴角很是欣慰,只是一抹担心神色缠绕在眉尖总是挥之不去。 老黑奴向前行走几步,拜道:“老奴参见郡主,郡主近年可安好。” 银衣女子被青衫抱住,到也不觉得尴尬,便含笑回了句“没想到李叔也来了,有劳李叔挂念,无双一切安好。” 怀中少年听到两人对话,抬起头来愤愤说道:“姐姐你才不要叫他李叔,这人最是为老不尊,贪财爱色。” 那老黑奴顿时吹胡子瞪眼,向着女郡主解释道:“郡主莫要误会,小世子的话不可轻信,老奴一直以来可都是洁身自好。” 那老奴话说的滋滋有声,丝毫不把秦世子鄙夷的目光放在眼里。 女子轻笑,就如冬日里的暖阳,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不知倾城乃倾国,佳人再难得,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李叔用不着急着辩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可以理解的。”女子缓缓说道,又将秦世子的脑袋塞到怀里。 老黑奴愤愤的躲到一边,不再理会二人,小声委屈道:“一个郡主加一个世子,何等身份,也不害臊,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仆人。” 那副委屈极了的小女儿模样,惹得姐弟二人哈哈直笑。 突然青衫少年抽身而出,有些羞怒的盯着郡主身上的铠甲,气道:“又冰又硬,硌脸!” “哦,那怎么办,不如回去再好好抱?”女郡主笑着打趣道。 “才不要,回去那么多人,被别人看到岂不是要给笑死”青衫少年一双尨眉大眼噜噜直转,突然红着脸喃喃道:“要不姐姐把铠甲脱掉再接着抱!” “哎呦!”少年额头上又吃了一记弹指,一左一右两块额头通红。 “想得美,要是真想抱啊,就回去抱你的未婚妻去吧!”秦无双玉手轻轻点着秦世子的额头,单唇竹笑说道。 秦世子如同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的心情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有气无力的唉声叹气道:“天呐,饶了我吧,你给我换头母猪来,我都有耐心好好周旋,但那个女人......。”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整个人浑身一抖,抬头望天,双手高举大放悲声道:“那个暴力小魔女,真要娶回家,我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女郡主望着少年如此夸张的姿态,十分不解问道:“人家余小姐将门之后,余侯掌声明珠,从小便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里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少年一副欲哭无泪的委屈表情,看的一旁的老黑奴暗自心爽,差点控制不住的大叫出声来,“啧啧啧,想不到你是秦世子也有今天。” 当然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他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否则指不定那无赖主子又想些办法给他小鞋穿,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找了个不靠谱的主子也一样是如此,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事。 北秦王府 第五章 疑云 “姐姐,我还年轻,婚姻大事以后再谈也不迟,父亲说,让你回来后立刻赶去南城门处。”秦世子急忙转移话题,显然对于自己这个未婚妻不想多聊。 女郡主见他转移话题,并未戳穿,很是溺爱的看着他,笑道:“父亲突然诏我入城,所为何事?” 秦世子愣神思索片刻,讪讪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打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听说是一位京城的皇子前来。”青衫少年眉头一皱,有些担心说道:“父亲这么着急诏你回城,会不会那京城的皇子来冀州城的目的跟姐姐你有关系。” “可能是吧,等回去就知道了,你不要多想了!”秦无双见少年紧锁眉头,一副为自己担心忧虑的模样,笑着摸了摸他的发丝劝慰道。 少年却并没有因为姐姐的安抚变得心安,而是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京城突然到访的皇子,父亲又无缘无故的诏姐姐回城,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皇帝想将自己的姐姐嫁给这位皇子。 “不行,不行,父亲怎么能答应这种事情。”秦世子急的团团乱转,如无头苍蝇般胡言乱语。 “姐姐,你快回前线去,冀州城你不能回去!!!”少年紧张的抓住女郡主的手臂,急声切气说道,一时间让秦郡主很是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是想到了什么?如此慌张?”银衣女子凤眸微撇,急切问道。 “姐姐你想,现如今京城太子得势,皇帝微弱,而这时却又偷偷派来一位皇子,一路上掩耳闭目,生怕走漏半点风声,显然是怕太子提前知晓。父亲又对皇室忠心耿耿,如果皇上修书一封,叫父亲帮助这位皇子夺取皇位,父亲未必不会答应。” 看着满头大汗的秦小世子,郡主脸上笑容更盛,“你的意思是,这位皇子就是冲着我们秦王府来的?” “不是我们秦王府,”秦世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原地直转“是姐姐你呀,只有把姐姐你嫁给那位皇子,我们才算是站到一条战线上,皇帝也才会放心我们!!!” “哦,此话怎讲?”秦无双依旧不紧不慢,气定神闲问道。 少年见姐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加担心道:“姐姐你想,若是皇室手上没有东西可以制衡我们秦王府,又怎么敢放心用我们呢,只要那皇子娶了姐姐你,我们就是与皇室绑到了一起,在夺嫡之战中,只要那皇子倒台,太子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那皇子只要娶了姐姐你,我们就不得不帮他。” “哦,若真是如此,以我们秦王府的势力相帮,那位皇子只要不是傻子,未必就夺不得皇位,到时说不定你姐姐我还能成为皇后呢!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吧?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秦无双绣眉如画,继续调笑道。 “嗨,姐姐你常年在军中,对京城的局势不甚了解,现在太子的势力,不单单是我们一个秦王府能够与之抗衡的。”秦逸见姐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能从头解释给她听。 “怎么讲,那不成在这大渝境内,还有什么势力与我们秦王府抗衡不成?”秦无双继续问道。 “哎!说来话长,还是那老皇帝自己惹出来的事,几年前,皇帝忌惮云南王府的势力壮大,便将云南王顾忠的一双儿女接到京城做人质。”秦逸因为常常与江湖人打交道,靠着江湖第二大盟秋水盟的眼线耳目,对于千里之外的王都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随后,他又扶持诸位皇子中最没主见的三皇子幕龙为太子,三皇子胸无大志,又无主见,自然对皇位产生不了任何威胁,皇帝左右逢源,将大权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稳坐皇位。”秦逸继续说道。 “可惜好景不长,老皇帝的如意算盘很快落空,云南王的一双儿女也非等闲之辈,他们联合太子暗中活动,打通收买了不少官员,皇帝的鹰犬爪牙也暗中被全部拔除,等到年迈的老皇帝回过神来,已无任何实权在手中。”秦逸脸上满是讥讽,堂堂一国主君,整日想着如何勾心斗角,这个国家又如何强盛起来。 “若不是三皇子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恐怕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不是当今皇帝了。”秦逸一口气说完,很是气愤。 “这种情况下,姐姐,如果我们真上了贼船,恐怕是凶多吉少。”秦逸如是说道:“他们分明就是想要以兔搏鹰,这对我们而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皇帝生性多疑,从来不愿相信任何人,这种荒唐事他倒也做得出来。”秦无双思虑片刻,缓缓回道:“逸儿,姐姐真是没想到,这些年你成长的如此之快,许多问题也考虑的很是全面。” “姐姐,这是重点吗?”秦逸不爽的问道。 秦无双没有回答,握住秦逸冰凉的双手“好了,好了,不必多说,你从小体弱,城外风寒雨露,耽误不得,我们快些进城吧!” “姐姐,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认真听了没有。”见女郡主根本没当做一回事,秦逸十分气恼的撅起嘴巴。 “我当然有在认真听啊!”女郡主笑着回道。 “那你还要进城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秦逸拦住女郡主道。 “傻孩子,就算我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秦无双轻笑一声,玉手抚摸着秦逸的发丝。 “可...可...可...哎!”秦逸思虑半天,终是想不出个好办法,只得叹息一声。 “好了,你看看你,手脚冰凉,早些进城去吧!”秦无双拍了拍他冰凉的双手,温柔道。 “那姐姐你得答应我,要是那皇子要娶你进京,你可不能答应,我看那皇后的位置未必就真固若金汤,他们皇室都是心机叵测之人,你可不能鬼迷心窍。”秦逸还是有些担心,又叮嘱了句。 “好,好,好,姐姐什么都答应你,一切都听我们世子殿下的安排好不好!”秦无双看着满脸担忧的小世子,只能苦笑着安抚这位大男孩,满口答应。 “这还差不多”秦世子这才作罢,又恢复了平日里风轻云淡模样。 此时,一群在远方看戏许久的汉子们也都不再隐藏,哈哈大笑着牵马走了出来,唯独那号称千人斩的猛将魏齐,此刻却像个深闺怨妇,幽怨的小眼神紧紧盯住世子殿下。 因为辨识度太高,小世子一眼就认出了两人,大声道:“潘大哥,魏大哥,你们也回来啦!” 潘龙领着一众军士急忙向前行跪拜礼,“见过世子殿下。” “哎哎哎!!!”秦逸急忙摆手,“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大家快快起身。” “谢世子殿下!”一众汉子起身谢道。 此时天已大亮,迷雾散开,骄阳高挂,万里无云。 “潘大哥,这十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秦世子当真是不客气,上前就扭住那潘将军脸上的嫩肉问道。 潘龙苦笑道:“殿下轻点,轻点扭。” 秦世子又转头盯着大汉魏齐道:“魏大哥,这是咋了,这种眼神盯着我,我欠你钱啦?” 世子殿下不提还好,这么一说,魏齐那三十多岁的糙汉居然泪眼朦胧,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一旁抱住肩膀抽搐起来。 秦无双也一脸好奇的望向潘龙,潘龙只得将那把尚方宝剑取出,又快速的将之前两人的赌注从头又讲了一次,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魏大哥,你这哪里能怪我,若是我知道你会跟潘大哥打这么一个赌,我一定老老实实呆在城里不出门去。”秦逸笑的简直是要直不起身来,气息不接的说道:“魏大哥你也真是的,输给了潘大哥十几年,你还要跟他赌!” 那粗汉闻言更加委屈,巴巴的别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输掉的宝剑。像个赌气的孩子,任凭秦世子如何好言相劝,理也不理。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这粗人不吃这一套,别白费口舌啦。”潘龙笑着拉开秦世子到身后,小声说道。 秦逸一脸好奇,不吃这一套!!!难道。 潘龙邪魅一笑,让身旁的秦世子感到一阵恶寒,这个潘大哥,表面看上去是个正经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小世子深有体会。 “老魏,你也不要将这宝贝捂得这么结实嘛,你又不是用剑的高手,这宝剑在你手中可是爆珍天物了。”潘龙说着还故意拿出宝剑在大汉眼前晃了晃,魏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剑在贼人手中挥舞,气的咬住嘴唇,鼻孔直冒白气,撸起袖子就打算将宝剑抢夺回来。 见他这副模样,潘龙赶紧收起了玩笑,将宝剑一下丢给了郡主,笑道:“好了,你这汉子也别不平衡了,这把宝剑我就替你送给郡主了,怎么样,这样一来,你也不算是输给我了,如何!!!” 潘龙也只是句玩笑话,想着多逗一逗这汉子,等下就将宝剑归还给他,却不曾想郡主居然应了下来。 女郡主接过宝剑,‘苍啷’一声,利刃出鞘,寒光四溢,女子挥剑一斩,‘刷’的一声,路边一块天然灰石应声而裂,剑口整齐划一。 “好剑,我便笑纳了!”郡主邪魅一笑,竟就这样将宝剑收入囊中。 潘龙一愣“啊!” 魏齐一呆“这!” 秦世子脑袋一歪“啊,这!” 潘龙和世子殿下你瞧我我瞧你,好半天终是确定郡主没开玩笑,均是讪讪的闭上嘴巴。 唯有那愣头愣脑的魏齐小声嘟囔道:“那宝剑明明是俺抢回来的!”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只见那女郡主款步前行,一双美眸中寒意肆虐,缓缓走到魏齐面前站定,冷哼一声。 秦逸肉眼可见魏齐那汉子浑身一抖,整个人立定站直,满是污垢的脸上充斥着笑容,胡茬中居然还深藏着两只酒窝。 “怎么,不想给?”女郡主声音幽韵,听不出喜怒。 “不敢,不敢!”魏齐满脸堆笑,十分献媚的说道;“只要郡主想要,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义不容辞!” 秦世子与潘龙对视一眼,忍俊不禁,想要制住这汉子,也就只能是郡主出马才行。 北秦王府 第六章 不孝有三 要说这其中缘由,倒也老套,美女救英雄也! 那时的魏齐还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年轻气盛的七尺男儿,一次与楚军爆发的小规模战役中,魏小将率兵千余骑作为前锋军,气冲斗牛,万夫难挡。打的楚军节节败退。 可莽撞的魏小将不懂得见好就收,竟独自一人孤军深入,若非少女郡主拼死相救,恐早已成刀下亡魂。 那以后,两人私下兄妹相称,魏齐也是第一次从小郡主身上感受到了亲情的浓厚,至此,魏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可谓是为女郡主的命令马首是瞻,就连秦王爷也是羡慕的了不得。 看着哈腰点头的粗汉魏齐,女郡主暗里偷笑,美眸中却是欣慰与欢喜,近些年边境和睦,山河依旧,若非如此,只怕现在这些策马奔腾的汉子大半要战死沙场,千古不留名。 “阿嚏!!!”小世子讪讪笑了下,两只秀气高挺的鼻孔下耷拉着两条临颍剔透的粘稠液体。 现场紧凑的气愤再也绷不住,众人嫌弃的别过脑袋,不忍直视。少年也不觉得有什么害臊,一手捏住秀气的鼻子,随着鼻孔猛出口气,就不知将鼻涕甩向何处去了。 “潘大哥,你把身上的铠甲脱给我!”小少爷吸溜着鼻涕,也不管手上残留的液体,手脚并用,就爬到了潘龙身上左拉右扯。 “世子,世子,你先下来!”潘龙看着身上八爪鱼样的小世子,语气中尽是无奈。 “小世子,这铠甲不是这么脱的!”小世子冰凉的大手已经越过铜甲伸到了潘龙的布衣里,紧紧贴附着后背,让这位万人将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紧绷。 乖乖!可真凉。 魏齐见有机会可以调笑老对手几句,当下急忙故意说道:“小世子,俺老魏身上暖和,把铠甲借给你穿好不好?”嘴上是如此说着,两只手却插进内兜里,动也不动。 “呸,你也不看看你什么体型,我什么体型,你那铠甲里塞下两个我都填不满,我怎么穿!”小世子啐了一口,很是不满道。 “再说了,你身上的那股飘香十里的馊味,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同那老李一样,好几天没洗澡了。”少年皱着鼻头,很是嫌弃的说道。 远处的老黑奴闻言瞪大了眼睛,神色更是幽怨。这算什么?我站的这么远,不说话也能挨上一刀! 魏齐本意是想借机挤兑老对手,却不成想,惹了自己一身臊,可真谓是,逗哑巴挨口水?-?自讨没趣! 英姿飒爽的女郡主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嬉闹的众人,嘴角处的和煦笑容始终浮现。 到最后,潘龙终究是没能拗过世子,在粗汉魏齐自告奋勇的帮助下将被扒了个精光,只留下一身白色素衣裹身。 “姐姐,我穿上铠甲帅不帅?”小世子身姿挺拔,故意走到女郡主面前挤眼弄眉道。 看着眼睛都被头盔盖住大半的小世子,女郡主捂嘴调笑道:“我们家小世子穿甲带银的样子最帅了,是不是?” 后方一众将士看着衣大人小的世子殿下滑稽模样,纷纷绷着脸恭维称赞。 小世子就这样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女郡主看神色夸张的小世子,有心调笑几句,便出言道:“我弟弟穿上军甲,还真有大将军主帅模样,倒不如,过些时日,随我去军营磨练一番!” 肉眼可见,小世子挺拔的身姿如同泄了气的球,急转直下,整个人差点垮在了地上。 只见小世子伤心的扶住一颗泛黄的枯老槐树,装得泪眼婆娑,难过道:“姐姐,我还小,上有老下还没小,这要上了战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老秦家可就绝后啦!” “二十啦,不小了,郡主十六岁就入军了,世子也要加把劲啊!” 小世子转头怒视,又是魏齐那汉子,正在手舞足蹈,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什么话都要插一嘴。 秦无双沉思片刻又正经道:“也是,毕竟咱们秦家就你一名男丁,的确不能出任何意外!” “就是嘛,姐姐,这老话常说,百善孝为先,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秦世子马上又恢复了雁影飞扬的模样。 “嗯,既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回去后就得与父亲好好商谈商谈,先将你跟余小姐的婚事给办了,也好叫父亲早日抱上孙子。”秦郡主不住点头,显然十分认同秦世子的不孝有三。 秦世子的心情这会可谓是翻山越岭,一会腾云驾雾,直冲云霄,与落雁孤鹜齐飞。一会又急转直下,跌入泥潭,与黄沙灰土为伴。 “姐姐你肯定是故意的,再这样可就不理你了!”秦世子看到了姐姐眼眸中一抹狭促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闷气道。 “好好好!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不要都傻站在这里,先入城吧!”女郡主总算放过已经满脸黑线的秦世子,吩咐众人上马,奔冀州城而去。 等到众人赶到城门处,这里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批,一个秦逸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上前行礼道:“郡主,世子殿下,王爷已在南门等候,吩咐属下告知,二位殿下回城后,请换身行装,同去南门等候。” 那守将说完,见郡主摆手,便起身告退。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便一同驾马朝秦王府奔去。 冀州城区绵延数里,城内建筑不可谓大相径庭,北边是军区,人烟稀少,南部则就热闹许多,人来人往,姐弟二人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策马狂奔,干脆步行前往。 隅中已过,午时将至,南城门处已是人山人海,浩浩荡荡,出城的队伍中有五人身影最为特殊。 最前方的是一位白袍女子,玉冠皓齿,秀发梳理的很是整齐,长睫毛,柳叶眉,虽是绝美女子,却又一抹男子英气在眉心,引人瞩目。 后方一位青袍男子紧紧跟随,一头黑发散落大半,面容还算帅气,身高七尺有余,八尺不到,很是骚包的抓着一把白色叠扇,同样引人注目。 再后方,一高一矮两个身材不一的大汉。 高的约八尺有余,一张俏脸可比潘安宋玉,一身黑色劲装,惹得附近不少女子暗送秋波,却又均被无视。 矮的也有七尺左右,虎背熊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双粗壮手臂威武有力,让不少行人驻足让位,生怕惹得这人不高兴,一拳送自己去黄泉。 跟在最后面的是一位已过不惑之年的邋遢男子,一手扣着鼻屎,一手在磨得发亮的臀部粗衣处抓来抓去,似是在挠痒痒,头发垢乱,浑身散发着一股飘香十里的咸鱼味道。 前方四人显然是在故意和他拉开些距离,这人倒也不在乎,不紧不慢的跟随着,永远保持着一个可以被看见的位置。 “姐,你说老李是不是父亲留在我身边的一位绝世高手?”秦世子打开半张扇子遮住脸颊小声问道。 “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无双好奇的一双绣眉紧紧盯着男子。 “没什么?我就是感觉老李他不是一般人!”秦世子认真说道。 “感觉?难不成是男人的第六感?”秦无双忍俊不禁,但又不敢面露笑意。 “姐姐你又不信,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好不好!”秦世子撅着嘴巴撒娇道。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是随着出城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南门守将处。 这里到守将兵士与北门不同,秦王府负责冀州城西北二门,面朝黄沙,而东南二门则是交由余侯府兵驻守,地处繁华。 其中缘由,不足与外人道也。 当然!秦世子的名气就算是在余侯府军中也是打的响亮,无人不知不晓,出了名的市井无赖,余侯府兵见到,无不喊打喊杀,原因无二,谁叫余侯爷余柏唯一的掌上明珠被秦世子给拐跑了呢。 这也就罢了,自家小姐倒贴上门,他秦世子何德何能,居然还舔着个脸不愿娶回家。 也不想想,每年来余侯府提亲的名门望族把门槛都踏破几次,自家小姐貌比西施,身材更是一绝,那个男人见到不是垂涎三尺,视为绝世珠宝。 可偏偏在秦家这个不学无术的世子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甚至于要自家小姐带着聘礼上门,这才将两人的婚事给定下来。 好嘛!以为订婚之后秦世子会收些玩心,可结果却恰恰相反,自打两人订婚以来,秦世子居然连秦府也不回了,干脆就在外风餐露宿,整日混迹于江湖帮派。 整个冀州城但凡涉及到赌场、酒楼、花坊、地下黑拳等场所,总能见到世子殿下放荡不羁的身影。 刚开始,秦王爷还想着管一管,时间拖得久了,秦王爷怎么管教都改不了秦世子的恶习,也就彻底放弃了这位世子殿下,任凭你胡闹鬼混。 转而去想着操办不争气的儿子和余小姐两人的婚事,想要早点抱上孙子,可余侯和一众军士自然是极力反对。 为啥?也不看看你们秦家那小子配不配得上我们余府大小姐。 不少余侯府兵早早就发现了秦世子等一行人,按照他的高贵身份,本来可以随意出入城门,可这时居然没有一人去为秦世子开后门。 北秦王府 第七章 天外有天 艳阳高照,四月底的冀州城仍是寒风刺骨,也就是到了午时,才会令众人感到一丝暖意。 一队镖局经过门卫府兵检查过后,拉车区队的出城去了,总算是轮到了秦世子一行人。 为首的余侯府军士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的女郡主,恭敬行礼道:“是秦郡主回来了!” “哦!是廖将军,许久不见!”郡主秦无双见到此人,略微回忆,仅有记得此人名字,几年前军中有过一面之缘,便笑着客套回了一句。 “是,难得郡主还记得末将,几年前曾有幸一睹郡主治军风采,时至今日,仍是受益良多”那将军很是高兴这巾帼女郡主还记得自己名字,脸上容光焕发。 “将军谬赞了,我父亲可在城外?”秦无双轻声问道。 “是,秦王爷和余侯均在城外的三里亭处等候,郡主请!”那位廖将军神色很是恭敬,躬身让路。 女郡主也不多言,以笑回礼,款步出城,身后的秦世子见状急忙跟上,却被那将军一把拦了下来。 “哎!你什么意思?连本少也敢阻拦?”被人一把拦下,秦世子的脾气自然是不能忍,当下就跳起来怒斥道。 秦郡主回身微微皱眉,那廖将军急忙小声附耳在郡主身旁说道:“郡主请放心,我们并无他意,只是大小姐屡屡在秦世子身上受气,我们也都是有些气不过,想要为小姐出口气。”怕郡主不依,那将军又道:“郡主可在一旁看着,我们定会点到为止,再说,以秦世子的性子,未必就会吃亏!” 秦无双沉思片刻,想想这些年余府小姐在自己弟弟面前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便点点头走开了。 “哎,姐!”秦逸一惊,急忙叫喊道。 那将军看也不看他,正色道:“出城需要,请配合检查”说着便唤来两名府军,将秦世子围了起来。 “我可是秦家世子,有什么好检查的?”秦世子很是嚣张,对着那将军就是满脸口水喷涌而出。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秦世子?可有腰牌为证?”那将军显然不吃他这一套,非常淡定。 “好,当真很好,你这个守门将也算是做到头了,你信不信我回头就撤掉你!”秦世子自然不会整日将腰牌戴在身上,所以根本拿不出来,再说,就算有戴在身上,也不可能被你一个小小城门守将逼迫到非要拿腰牌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柱国侯府不归秦王管辖,撤不撤掉我,您说了不算!”那将军油盐不进,软软一句话就给秦世子顶了回去。 秦世子自然是知道这将军心里所想,无非是因为余凌薇那小魔女,想要逮住自己出气罢了,无赖秦世子可不会去充当什么英雄好汉,再说自己又不会武功,当下一个闪身躲到了潘、魏二将身后。 潘、魏二人自然是偏向自家世子的,毕竟世子殿下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涉,那也是自家人不是,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长大,与自己亲弟弟无异。 那廖将军看着秦世子前方矗立着的的潘、魏两大军中名将,突的露出一副笑脸,抱拳说道:“久仰二位大名,潘将军可谓大渝名将,当年面对高于自己三倍兵力的北楚悍将伍拓,竟能周旋数日,拖得楚军不战自溃,为我大渝保下都城一座,此等功绩实在是让我等小将羡慕的很啊!” 那廖将军其实年纪不小,也已过而立之年,这般笑脸恭维,倒叫潘龙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有句老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廖将军抬爱了,潘某也只是运气好罢了!”潘龙笑哈哈的抬手回了一礼,毕竟还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更何况此人所言皆是属实,所以这一记马屁可谓是拍到了潘龙心坎里去,再难生恶意。 “哼”一旁的粗汉魏齐见老对手被一番称赞,自然是满脸不爽,当下双臂架肩,冷哼一声。 “啊呀!魏将军!久仰久仰!”那廖将军注意到旁边的魏齐,更加夸张叫道。 那副小人模样,让秦世子深深怀疑,这人城门守将的官位是不是一路走马观花拍马屁得来的。 “那你说说,俺老魏比之这贼人如何?”魏齐大手一挥,指向那小白脸潘龙,一副我不服你这贼人的模样。 “哎呀!这可难说”那廖将军抚着胡须,一脸为难。 “嘿,你这厮此话何意,是觉得我不如这贼人?”魏齐两根粗眉立刻翘了起来,龇牙咧嘴。捋起袖子就一副要干架的模样,惹得那廖将军连退几步。 “就是,就是,我魏大哥冲锋陷阵,军中人送外号千人斩,可不输给那小白脸”逮着个机会,秦世子急忙叫道,那潘龙显然被一记马屁拍的舒服,不会再动手,若是魏齐这粗汉再被收买,自己今日可就嗅大发了。 “哼,这才是英雄所见略同!”魏齐那汉子与秦世子互击一掌,一脸得意道,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秦世子抱手痛哭,朝着自己白嫩的手掌不停的哈气。 “那自然是,魏将军骁勇善战,无人不知”那廖将军急忙上前赔笑。 魏齐斜了他一眼,现在才想着恭维,晚了! 秦世子看魏齐这副模样,总算放下心来,心中暗自偷笑“我有猛将魏齐,可抵千军万马,就凭你们几位小小城门守将,何以拦我。” 那廖将军自然也看到了魏齐的脸色,当下斟酌半天,笑道:“将军误会了,末将的本意并非是说魏将军将军不如潘将军,而是二魏将军皆为龙凤,一时不好比较,所以才难说!” 那汉子脸色一黑“怎地,你这厮今日最好能说出个花来,否则俺老魏今日就叫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廖将军手指不停搓着下巴,忽然眼睛一亮。 “潘将军保家卫国自然是当仁不让,但这大渝江山却大半都要靠着魏将军等精兵悍将攻城略地,才得以愈发强大,所以末将眼中,二位将军皆是当世之奇才,却又各有所长,不可同日而语也!” 那廖将军说完,又对着两位将军拱手笑道:“我大渝有二位将军,实乃天助也!” 说完还不忘不露痕迹的朝着魏齐身后的小世子瞥上一眼,那表情让秦世子很是佩服。 “乖乖,了不得,我本以为自己浪迹江湖三五载,拍马屁的功夫已是一绝,却不曾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世子这会感到非常挫败,心里不停叹息。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死叉白赖的优势,居然也会技不如人。 秋晨大哥果然没有骗人,原来江湖真的是卧虎藏龙。 魏齐这汉子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夸的笑口常开,自然不好在恶意相对。 潘、魏二人朝着自家世子歉意一笑,转身走到郡主身旁,背靠在旁边的粗木护栏上,一副看戏模样。 那廖将军也是非常懂事的拿来一盘甜瓜,分给三人,两男一女就这般吃着甜瓜,期待着秦世子接下来会如何表演。 秦世子气愤填膺,觉得万事还是江湖好,都是些讲义气的好汉,这些人算什么,不帮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在一旁看起戏来。 不过秦世子也明白,今日这余侯府军定不会对自己怎样,但一番丢人现眼定是少不了的。 但是我辈江湖人,可杀不可辱,秦逸倒真不怕你动起手来,虽然没练过几年武,是打不过别人,但挨打这方面,秦世子熟悉啊,可太熟了! 要说秦世子挨过的打还真不少,单单是余凌薇这小魔女就经常会对他动起手来,当然大部分都是无赖的秦世子自找的。 秦世子左思右想,怎么才能有个脱身之法,十来位府兵看着,他又不会什么身法,没办法学着江湖中人飞檐走壁,单单靠着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经常训练的府兵的。 突然秦世子眼神斜到了身后的老黑奴,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老黑奴一定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一位绝世高手,毕竟自己堂堂世子身份,金枝玉叶,身边仅仅一位老奴跟随,并无其他随从。 想着别的大少身边都是高手如云,独独自己,只有一位邋遢老奴跟随,是了,是了! 这时老黑奴抠着鼻屎的动作在秦世子眼中也变得非常的神圣,世外高人啊,很多世外高人不都是这般模样吗,邋里邋遢,深藏不漏。 秦小世子上前深情握住老黑奴的粗糙大手,眸如水,面如光“老李啊,这些年本少爷可待你不薄,此情此景,正是你报答的时候啊!” 老黑奴闻言一愣,觉得千里马终究是遇到了伯乐。似是多年付出,终算是得到了肯定,老泪纵横“少爷,有什么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奴义不容辞!” “好!”这一番表演,看的场外魏齐大声叫好,这汉子明显是被感动到了! 秦世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又立刻转身对着老黑奴深情说道:“古有忠臣曲线救国,今有忠仆誓死护主!老李,本少的半生英名今日就托付于你了!” “少爷放心,几个小小府军,不足为惧”老黑奴跨前一步,气势骇人,一头黑亮枯发迎风飞扬!周围狂风涌动,逼得几名府兵不住后退。 廖将军更是如临大敌,此等气势,此人定是深藏不漏的高手,恐怕今日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遇到硬茬子了。 “我说老李,你多久没洗头了?”身后的少年刚好被飞起来的发尖刮到,差点吐了出来,捂住鼻孔退后一步问道。 “啊!对不起,少爷!”老黑奴瞬间被打回原形,再无世外高人模样。哈腰点头道:“少爷你离得远些,这样我才不至于伤到自己人!” 北秦王府 第八章 回马枪 群山苍翠,山峦起伏! 冀州城墙沿江修筑而上,依山就势,逶迤曲折,雄险壮观。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娉娉袅袅数千载,春风十里四月暮。千里摇行骥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在城门下向蔚蓝无云的天空眺望,就会发现大批成人字型的大雁从南方继往开来,一起随着破旧老城迎接即将到来的百花盛会。 天上百鸟齐鸣,地下门户大开,酣畅仗宽的吊门笔直平放,龙腾虎踞的越过已经接近干枯的护城河,直通城外浩瀚官道。 一群柱国侯府府兵手持三尺长锋,脚穿黑色长靴,面无表情的笔直矗立在城门内外,仔细的检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商客。 每天的午时,都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居住在城外的农户小贩必须早早起身,天蒙蒙亮就靠着一双天然马车徒步前往城区。 来得早了,就可以占到一个显眼的铺位,东西能赶在晌午之前卖光售净,方能不耽误午时赶回村庄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团圆的吃午饭,毕竟趁着天长,下午还可以下地多做些农务。 最是靠右的一只出城队伍,此刻却被一群府兵给拦截了下来,好半天没有动静。 后方排着长队急着出城的一众平民百姓不明所以,自然是怨声载道。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老乞丐打扮的老者,粗衣布鞋,满面黝黑,后方是一位青衣少年,面色华贵,身材纤瘦。 听着后方百姓传来的阵阵催促,廖将军也是骑虎难下,要说这浩荡的柱国侯府,除了将女儿奉为至宝的余侯爷,底下八万军士也无一例外将自家小姐奉为天之娇女。 身为余侯爷唯一的孩子,虽是女子之身,却极通政务,可谓上马能征能伐,下马可治军平天下,柱国侯府八万军士无一不是心服口服。 可就这么一朵豆蔻之年的风华女子,怎么就偏偏折到了你这个风流且小人的秦世子手中,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不是毁了自家小姐的大好前程嘛! 那廖将军咬牙切齿对着秦世子怒目而视,心里喃喃道:“俺老汉就算阻止不了小姐和你的婚事,也定要出口恶气,谁让你对小姐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居然还整日去沾花惹草!” 秦逸要是知道这将军的想法,一定跳起来举双手称赞,“想到一块去了,我这等纨绔子弟怎么会配得上绝世无双的余小姐呢!” 可惜的是,此刻的秦世子可没心情注意那将军丰富的表情,那少年正左右为难,一名庄稼汉在他的身后不停催促道:“这位公子,我们都是赶着要出城去了,您要是没带腰牌,就给官老爷搜下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方一位头上裹着一破红布头巾的村妇也出声附和道:“是呀是呀,这进出城本就人多货杂,官老爷随机抽查也是尽职尽责,您就别抹不开面子了,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今日带孩子进城逛逛,还赶着回去吃午饭呢!这城里的饭食我们可消费不起,您就别抹不开了!”那妇人极为不理解,要知这搜身问话在他们平常百姓看来,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了,身份不同,人所在意的东西也就大为不同。 少年一边安抚着急出城的男女老少,一边又催促着世外高人老黑奴用双拳赶紧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老黑奴这次学的机灵了些,在地上捡了一根枯草,不长不短,刚好够将古色古香的枯发紧紧束起,这次可不能再熏到自家少爷了,否则这月为数不多的五十两饷银可就要被扣光了。 老黑奴平日里随着秦世子通关达慧,出入各种场合,可没少捞银子,他就盼着有朝一日,攒够了钱两,娶他个几房漂亮媳妇,好好体验体验做老爷的快乐。 “哼!”老黑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横握在手中,似是内力涌动,枯枝随风作响。 “嘎吱!嘎吱!”那廖将军觉得眼前老者手上的枯枝忽的一变,成了一把可破万物的绝世宝剑! 同样有此错觉的并非只他一人,靠在远处栏杆上的两男一女感受更加深切,女郡主眼眸一凝,喃喃道:“这等强劲内力,恐怕世间无几人能战而胜之,难不成李叔当真是父亲派到弟弟身边的绝世高手?” 要说这位老黑奴的身份,整个秦王府恐怕也就只有秦王一人知晓,自秦无双记事起,李叔就已经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与父亲关系亲密。 只是不知为何,几年前李叔曾失踪过一段时日,再次归来,就成了十五岁小世子的贴身老奴,光阴似箭,如今想来,秦郡主总觉得这秦王府有太多的神秘是自己所不知的。 就比如......。 秦无双转头望去,那人英俊的脸庞越发像是一团迷雾,准确来说,相识十多年,两人虽以兄妹相称,自己却从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郡主,你干嘛盯着潘龙这贼人傻看?”魏齐这粗汉没心没肺的憨叫道:“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吧!” “瞎说什么!”女郡主伸出皓白玉手在那横脸上狠狠抓了一把,疼的那汉子连声求饶,“错了错了,郡主莫怪,明明是今早上潘龙这贼人盯着你的背影傻看,现在你又如此......。” 女郡主闻言,一双柳叶眉好奇的望向那俊朗青年,似是在询问。 “哪里的事,郡主莫要听这粗汉胡说!”潘龙笑容如常,看不出丝毫紧张之意,一双浓眉大眼却是不能自已的紧盯住俏脸娥眉! 女郡主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沉思片刻,并未接下话去,而是笑着扯开话题道:“真是想不到,李叔竟是深藏不露的的高手,他这一身内力,恐怕远在我三人之上!” 随着女郡主的视线望去,潘龙和魏齐两个悍将一起愣住! 内力?高手?两人张大嘴巴,一副见鬼模样! “高手?这是高手?”魏齐结结巴巴的指向郡主口中的李叔,脸色憋得通红,在捧腹大笑的边缘极力忍耐。 潘龙的模样也是大差不差,两只肩膀不停的抖促,捂住红额不住摇头! 郡主自然好奇两人为何这副模样,再向城门望去,刚刚的战神李叔,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右脚高高抬起,那只磨得能露出后脚跟的布鞋早已不知去向。 侯府廖将军双腿岔开,依旧保持着一副迎战的架势,手上的长枪直愣愣的躺在地上,脸上是一幅目瞪口呆的表情。 老黑奴抬起满是泥土的黑脸,从地上缓慢爬起,手上抓着一个甜瓜皮怒道:“那个小儿不讲武德?吃完的瓜皮就这样丢在地上?” 说起来,吃瓜的也就那么几位。 郡主和潘龙自然不会有这等恶习,只见魏齐那粗汉讪讪的藏起双手,吹着口哨将通红的脸扭向一旁,吟道:“你看这个天,他又大又宽,你看这个地,他又脏又烂,你看那河水,他又浑又浅......!!!” 老黑奴气愤地将手中的瓜皮向他甩去,不偏不倚,力道刚刚好砸中魏齐那张巧嘴。 物归原主,魏齐只能不尴不尬的将糊在嘴巴上的瓜皮抠下来,藏到身后去。 那城门守将廖将军一脸无奈,今天这架势,到底是在为小姐出气,还是自找难堪来了! 老赖黑奴赤着右脚,来回张望,嘴里喃喃道:“奇怪,怎么找不到呢?” “你是在找这个?”一个青衫少年,红着半边脸,手拿着一只破布麻鞋,遥声问道。 “哎呀!少爷,我的鞋子怎么在您手上,我说怎么半天找不到呢!”老黑奴一副抠门模样“这双布鞋我穿了五年了,比命还重要,可不能丢了去。” “哎,少爷,你半边脸怎么红红的!”老黑奴好奇问道。 “你猜猜,我的脸为什么会红红的?”青衣少年不动神色,好声好气道。 那老黑奴浑身一抖,颤颤巍巍的抖着手腕将自己黑秋秋的布鞋在自家少爷脸上比划了几下,乖乖,不得了,这印记刚好对的上。 老黑奴“咕嘟”咽了声口水,小声道:“少爷,我就一个要求,别打脸......!” “好你个老李,我叫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青衫少年也不嫌弃手上破鞋的酸臭味,抓着就往老黑奴身上招呼着。 “哎呦喂!!!”只见鞋尖还未碰到那老奴,他就夸张的嚎叫了起来。 一边叫,一边躲,世子殿下都累得满头大汗,他还未挨上一下。 “好你个老李,还敢躲是吧,本少爷命令你不许躲!”少年气急败坏,抓住鞋子就往那老奴丢去。 那老奴倒也听话,真没躲,只是顺手将那个廖将军粗壮的身体抓到身前来。 “啪!”的一声,那廖将军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从额头上弹飞出去一直麻鞋,“嘶!好痛!”那廖将军吃痛开始挣扎了起来,但老黑奴抓的实在紧,锁的粗壮汉子半天挣脱不得。 秦世子此时也还没消气,继续朝着老黑奴拳打脚踢,老黑奴就这样抱着廖将军左闪右避,一会功夫,那廖将军身上就已经挨上了数十拳,好在秦世子力气不大,倒没受什么伤。 秦世子打的累了,气喘吁吁的靠在城墙边上恢复体力,老黑奴和那廖将军均是松了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衫少年一脚踹在城墙上,“砰”的一声,身体飞跃而出,半空临门一脚,朝着老黑奴的黝黑脸盘踹去,杀了个回马枪! 老黑奴急中生智,嘴角白毛涌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那廖将军高高举起。 “佟!”秦世子十分潇洒的转身,黑发迎风一甩,骚气依旧。 老黑奴试探性的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放下那将军。 那侯府将军可怜兮兮的夹紧双腿,吭吭唧唧的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这般口吐白沫的瘫倒在地上,一众柱国侯府兵士急忙去扶! 少年和老奴对视一眼,暗道一声大事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还没等柱国侯府的军士们回过神来,一老一少就狂奔而出,老的还不忘记回来捡起自己的破布麻鞋,转瞬之间两人身影就消失不见。 堆在地上的将军恨恨说道:“给我追!!!” 一群柱国侯府的军士看了看不见人影的小世子,又看了看堆在地上的顶头上司,得!两边都得罪不起。 只好象征性的跨马去追!那速度,都还没个老婆婆走路快。 女郡主笑骂一句“还真是无赖!” 另外两个大汉则是觉得胯下一紧,苦笑道:“自家世子惹不得!” 北秦王府 第九章 余凌薇 三里亭是一处残破的瞭望塔遗址,背靠冀州南城门三余里,地处一平坦的高山坡上,唯一的一条官道从山坡脚下直穿而过! 不远处的干枯小溪边,大片枯草和新生绿油油的菜花争腔夺势! 一队柱国侯府府兵烈马驱过,在附近漫无目的闲转片刻,便又驱马返程! 绿油油的菜花丛中,传来几道淅淅沥沥的琐碎声,一道猥琐的身影头顶绿花缓缓探出头来! “走了吗?”青袍少年脆声小心询问! “应该是走了!”猥琐身影声音尖细,如刻薄女奴! 一个少年也缓缓露出半个脑袋,两朵绿花悄悄移步,顺着干枯的小溪行走,绕到了三里亭的另一面,远离官道。 三里亭一峰孤高,顶峰处有一处四面通风的古亭。北、南、西边皆是平地,唯独东面靠着一处小溪,仅余一些个低洼处还存留着些许清水。 两名秦王府军士手持黑色水壶,大大咧咧的朝着小溪方向走来,想要舀些清水来喝。 两人身后的三里亭外,一道紫色倩影负手而立,遥望清风白云,耳边散发纷飞,暗香疏影! “哎!你看到没有,那余府小姐?”两人卷起袖子舀水时,年轻士兵指着那紫色倩影对着那位年长些的军士挤眉弄眼道。 “瞧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那老军士拿起水壶先‘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擦了擦口水对新兵嘲笑道:“没见过女人还是咋地!” 那新兵也有样学样,拿起水壶灌了几口,结果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抽了抽呛得通红的鼻孔笑道:“女人是没少见,但像余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头次见到!” “嗨,你看看你,头发长见识短了不是!”那老兵装了满满一壶水,合上水壶,拧了拧盖子,笑着说。 那新兵正弯腰朝水壶中“咕嘟咕嘟”灌着水,好奇道:“此话怎讲?” “要说这余侯小姐,可了不得,就算撇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暂且不谈,就单单说这一身武功,空手撂倒几十个大汉都不成问题!”那老军士一脸骄傲,眉飞色舞道。 “真的假的,余小姐那娇滴滴的身板,能空手撂倒几十名大汉?”那新兵显然不太相信,皱着眉头怀疑道。 “嘿!俺骗你作甚?”那老军士被一名新兵质疑,很是气愤,解释道:“咱们郡主前年回府时亲口承认的,要论单打独斗,咱们军中的魏将军都不一定说有十分的把握能胜!” 见他说的认真,那新兵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连拧水壶的手都有些不利索“这年头,怎么长得漂亮的姑娘都这么彪悍!” 见他这副模样,那老兵一把抢过水壶,三两下帮他盖好拧紧,又塞回了他怀中,感叹道:“说起郡主,一转眼又有两年未见了!” 谈到自家郡主,那新兵更加好奇,两人爬出小溪后就急忙好奇问道:“听说咱们郡主十六岁就带兵上战场了?” 那老兵一脸牛气,“那是,咱们郡主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我听说,等下郡主也会来此?”新兵拉住老兵的胳膊问道。 “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那老兵笑道。 “那当然,咱们下面都传开了,说是今天之所以王爷和郡主都来城外,是因为从王都应天来了一位皇子!!!”那新兵小声伏在老兵耳边喃喃道。 “切!”那老军士十分嫌弃的一把推开了他“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用的着捂得这么严实?” 新兵嘿嘿笑着,一副憨傻模样“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大官呢!更别说是位皇子!” “大官又怎样!皇子又怎样!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投胎投的好罢了!”那老军士十分鄙夷的说道。 “那倒也是!”新兵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所谓大富大贵,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 “说来也怪,咱们世子哪去了?”新兵突然想到被遗忘的世子殿下,好奇问道。 “嗨!侯府的掌上明珠在这,咱们世子殿下是万万不敢露头的!”老军士嘿嘿一笑,表情十分狭促。 “刷刷!!!” “哎!老哥,刚刚那小溪边的枯草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听到声响,新兵急忙指着身边的一片枯草林问道。 那老兵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心情自然是很不爽,气道:“那枯草里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藏着两个人在里面?” 新兵本来很紧张,被这么一说,心想也是,难不成草里还藏着两个大活人不成?若是野鸡野兔,恐怕两人刚刚接水那会就已经闻声逃走了。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听?”老军士很不耐烦,我说得兴致勃勃,麻烦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听听听!!!”那新兵急忙应道:“老哥你接着讲,为啥侯府的掌上明珠在,咱们世子殿下就不敢露头!” 那新兵很是好奇问道:“侯府小姐和咱们世子殿下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嘿!你刚来不久,其中大有门道,听我细细道来!”老兵神气的卖了个关子。 “要说咱们世子殿下,也算是一个风流人物,可谓是我辈楷模!家里红旗飘飘,外边彩旗不倒!”那老兵干脆靠在旁边的枯树上,折了根树干放在嘴里,边嚼边说。 “怎么说?”那新兵也很是配合,靠在旁边及时提问道。 “咱们世子殿下和侯府小姐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那老军士说到一半,有些口渴,拧开水壶喝了一口,合上壶盖,想了想又将盖子放了下来,干脆敞亮着壶口。 “嗯嗯嗯!!!”旁边的新兵不住点头称是。 “所以嘛,两人日久生情,从十来岁起,侯府小姐就嚷嚷着要嫁到秦家来!”老军士砸着嘴巴,十分羡慕的说道。 “咱们秦王府就世子殿下一个独子,这不就是冲着世子殿下来的吗?”那新兵琢磨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兴奋说道。 那老军士朝着他竖了个拇指,意思是夸赞他,小伙子理解的很好,你很上道嘛! “可你的意思,秦世子是在躲着余小姐?”那新兵更加不解“有这么个漂亮姑娘喜欢着,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呀!” “说来也怪咱们世子殿下,嫌这嫌那的,有了余小姐之后还不满足,整日出去沾花惹草!”那老军士很是气愤“最终不知为何惹怒了余小姐,便被余小姐揍了一顿!” 说道这里,那老军士的表情很是解气,连那新兵也附和着说道:“啧啧啧!照这么说,世子殿下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可不是嘛,从那以后,咱们世子殿下更加躲着余小姐,后来干脆连王府也不回了,整日寻酒作乐,醉生梦死!”那老军士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世子殿下怎么能这样,余小姐这等美人,天资绝色,这要是我儿子,非把腿给他打断不可!”新兵这会已经带入了角色,跟着胡咧咧道。 “好在咱们王爷是个明白人,前年硬是绑着世子殿下把婚事给定了下来!”老兵揪着自己的胡须,撇着嘴说道:“要说咱们世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若是老老实实娶了余小姐回家,秦、余两家结秦晋之好,到时,就算世子再怎么胸无大志,两家的势力也足够保证秦世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王爷果然有远见!”那新兵躬身点头附和道。 “那咱们世子殿下这副德行,柱国侯府那边就没有反对的?”那新兵背靠老槐树,捏住下巴嘟嘴问道。 “当然有了,身为人父的余侯爷自然一马当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老兵吐出嘴里已经泛苦的树枝,连着“呸呸呸!”了三下,吐着舌头痛苦道。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余侯爷反对,那这婚事怎么还能订上呢!”新兵仰头问道。 “哎!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说起这事,咱们殿下可就太不地道了?”那老军士摇头道。 “哦!此话怎讲?”那新兵急忙问道。 “定亲那天,咱们王爷出损招搞定了世子殿下,余小姐也大义灭亲,用迷药迷晕了余侯爷”那老兵士说到这里,神情很是唏嘘“你说余小姐痴心一片,咱们世子殿下怎么就不理解呢?” “嗖嗖!!” “嗯!”新兵老兵互相对视一眼,那老兵丢掉水壶,拔剑朝着草丛喝到“什么人,出来!!!” 新兵也急忙抽出佩剑,两人一左一右的将草丛给围了起来。 气氛正是凝重之时,一老一少从草丛窜出,蓬头垢面,将两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那新兵心里扑通一声,这叫什么事?草里居然真的藏了两个大活人! “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脸问本少爷是何人?”那个年轻少年指着两人的鼻子怒斥道。 “嘚!好胆!”敢这么跟你......! 那新兵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军士一下抓住,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将他摁下身去,同时恭敬低头行礼说道:“世子殿下!” 那新兵一下愣住,刚刚两人还一起吐槽世子殿下的种种不是,搞了半天被人家从头听到尾,现在就是有心开脱,也没办法在狡辩了! “接着说呀!本少爷如何如何纨绔!如何如何不让人省心!”秦世子一把夺过两人的水壶,将两人的脑袋敲得嘣嘣作响,大声骂道:“能的你们,都开始对本世子指手画脚了!” “属下不敢!”两人的头颅勾的更低,整个人都要拧在了一起。 远处的一道倩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里喃喃道:“这声音听来怎么如此熟悉?”伸头望去,一道熟悉的青袍纤瘦身影。 “秦逸,你这个混蛋,你果然躲在这附近!”一道悦耳女声传来,两位秦王府兵只见自家狂妄的世子殿下拔腿就跑,像一只被猫逮到的老鼠! 北秦王府 第十章 娶我 今天的余凌薇,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淡淡紫色的流裙,上面绣着朵朵盛开着的白莲花,如瀑般的黑色秀发,顺着白皙透亮的脖颈缓缓绕过,顺滑的洒落在傲人的胸前,耳朵前后有着几根零零散散的发丝,微风袭过,显得有些凌乱的粘在略显红润的脸颊上,更是增添了些别样风情。 如此香草美人,最是喜爱女色的秦世子却无心观赏。 原因还要从三月前说起,元宵节那天,余凌薇曾带着大批金银珠宝上秦门,意要与秦逸两全其美,共结连理。 还是一位与余凌薇关系不错的姐姐给出的主意,说是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只有等成了婚,有了孩子,才会稍稍收些心来!!! 余凌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秦王爷自然是大力支持,不知用什么方法连带说服了余侯爷,让一向不看好秦逸的余侯居然保持了沉默,默许了这件事情。 秦、余两家联姻,自然是声势浩大,冀州城的通关达贵均是道说纷坛,一时间让千里之外的满堂朝野也随之震荡。 就连本该大力反对此事的渝皇,居然也转为了极力支持。 要知道,柱国侯府可是二十年前奉余皇之命建于冀州城制衡秦王府势力的。 其中缘由,让人心生疑虑。 可就在两家张灯结彩,万事俱备之时,婚事的前一天,新郎官秦世子连夜逃婚了!!! 此事一出,余凌薇自然是成了整个冀州城的笑柄,也难怪每个柱国侯府的军士见了秦世子都要喊打喊杀! 秦世子更是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愧疚之余,更是连着三个月没敢回秦府。 若不是郡主的缘故,只怕秦逸还要继续躲下去。 一道紫色倩影接连跨过几名士兵,借助半山腰的枯树,空中几度换气空翻,最后一个‘飞鸿流雪’直愣愣的拦截在两人逃跑的路线前。 正逃命的一主一仆,看到前方的纤细倩影,急忙一个急刹停住。 那老黑奴见势不妙,本该极力救主的他干脆直接一个大字躺在地上装死。 秦世子死拉硬拽,他就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气的青衫狼狈少年接连在他脸上狠踩几脚。 余凌薇缓慢转身,默默簒紧拳头,怒着倾世容颜冷笑道:“我还以为秦世子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躲起来呢!” “嘿嘿!!”秦逸干笑两声,扭腰露出个灿烂笑容道:“原来是余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哼”见青衫少年如此模样,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还有脸笑得出来,我问你,本小姐当真就这么不堪?值得你连夜出逃?” 提及此事,秦世子沉默片刻,侧身挑了挑身上的枯草败叶,苦笑道:“逃婚的事,确实是我不好!” 余凌薇见他认错,脸色稍缓,抬头道:“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吗,事情已经发生,现在爹爹和我都已经成了整个冀州城的笑柄!” 秦逸微微叹气一声,赔笑道:“那余小姐想要我怎么办?” 那紫色香影沉默片刻,颔首嘟嘴道:“娶我!” “你开什么玩笑!”秦世子一下跳了起来,嗤笑道:“说什么都行,娶你!想都别想!” “你这个混蛋!”一番深情被辜负,余凌薇眼眸含泪委屈哽咽骂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几句过后就会大打出手,可以说,余凌薇这些年的坏脾气大半是被秦世子给气的。 秦世子虽说不愿娶余凌薇为妻,但两人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下见强势的小魔女一副委屈模样,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青衫少年抬腿上前一步,朝着佳人揶揄道:“现在都是柱国侯府的大小姐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要你管!”余凌薇正极力忍着泪水,下意识努嘴顶了一句,见秦世子一副关心自己的模样,便咬住红唇小声抽噎道:“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啊!”青衫少年这些年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但大多都是打趣或羡慕,如今被当事人当面询问,居然呆头愣住。 “是我不够漂亮,还是哪里不够好?”虽是羞涩,但余凌薇还是极有勇气的歪头询问道。 “这个嘛!”秦世子倒是一时难住,论姿色、家世好像余凌薇这小魔女还真是数一数二,挑不出半分毛病! “倒也不是你想的这么复杂!”秦世子与余凌薇一同负手而立,闻着身旁淡淡的芳草香味,有些陶醉。 余凌薇寒霜的长睫毛上依旧挂着几滴金颖泪珠,美妙绝伦,一双丹凤眼很是期待的望向秦世子。 “可能是太熟了吧,不好下手!”秦世子低头憨笑,仔细观察着身旁女子的神情,小声嘀咕道:“毕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对吧!” 秦世子眨着同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可爱。 刚刚还在雨泣云愁的俏丽佳人,此刻又是转为满脸寒霜,怒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之前你的那位老相好是怎么回事?” 绝美柔和的痴情女子转眼变成了粗女悍妇,抬起双臂,将紫色袖筒高高捋起,露出两条如玉绝妙的俏然玉臂,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秦世子一副懊恼模样,怎么忘记这茬了,当初父亲身边有位副将,女儿虽不是生得余凌薇这般美丽,但也算是上乘姿色,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小家碧玉。 好色的秦世子自然是不会放过,只是秦世子喜新厌旧,没过多久,就将佳人抛诸脑后。 时光匆匆而过,秦世子早已是忘却此事,被余凌薇这么一提醒,倒是又想了起来。 看着暴怒边缘的俏人,秦世子讪讪一笑,尴尬解释道:“那个,我当时也只是玩性大发,年少时的事,做不得真,再说,我又没对人家姑娘做些什么。” 佳人眼眸含着疑惑,撇嘴道:“好色的秦世子,逮着温顺的小绵羊,真就舍得什么也不做?” 见佳人怀疑自己的人品,秦世子很是生气,昂首挺胸怒道:“你也不去冀州城十里八乡去打听打听,我秦逸的名声,那可是出了名的豪侠尚义,几时说过谎话!” “哼!”余凌薇倒还算了解这冤家的脾气,确如他所说,但是转眼一想,就更加气愤,两手掐腰道:“既然秦世子品格高尚,为何在逃婚这件事情上就如此不地道!” 得!、 秦世子捂住额头直摇脑袋,真是绕不过的坎!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是很漂亮,但是你我之间始终是缺少一种感觉!”秦逸挠着脑袋,很是无奈说道。 “什么感觉?”余凌薇歪着脑袋,秀发散发着阵阵玫瑰花香,很是好奇模样,到底缺少了什么,能导致两人这些年势合形离! “哎!”秦世子长叹一声,抬腿向前走了几步,踢了几脚那还在装死的老黑奴,沉声道:“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又何尝不渴望有一段完美的感情呢!” 见秦世子装的神神叨叨,余凌薇冷哼一声,撇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秦世子想找个深情伴侣!” 秦逸自然知道余凌薇此话何意,无非就是这些年在外沾花惹草的风流债罢了。 青衫少年有些懊恼,说起来,若不是余凌薇这女人管他太严,他又何至于整日流浪在外,想来堂堂一个世子殿下,居然连喝个花酒都要看人脸色,实乃奇耻大辱,也难怪整个冀州城的富家少爷都是不愿与秦世子相交玩乐。 “说起来,我们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青衫少年昂头望天,顿了顿,苦笑道:“我呢,为人潇洒,放荡不羁,做事喜欢率性而为!” “所以,秦世子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锦衣华食,身边更是从来不缺妙人美姬!”余凌薇声音崆峒,像是二月寒霜,让秦世子眼皮一跳。 没有理会余凌薇的挤兑,秦逸继续说道:“你呢,从小就是大家闺秀,希望能找一个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郎君!” “哼!”余凌薇娇哼一声,秦世子倒是没有说错,此话正是余凌薇心中所想。 “那你为何就不能改改性子,有我一人,不抵得过满堂胭脂俗粉。”美人皓眉紧皱,十分不悦! “那男人就是喜欢满堂的胭脂俗粉嘛!”秦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险些给余凌薇听了去! “感情的事,怎么能互相迁就呢?”秦世子板着笑脸,很是认真的说道。 “怎么就是迁就了,难道和本小姐成婚,对秦世子来说就是迁就?”余凌薇低头说道,看不出是何表情。 秦逸也是有了火气,这女人,怎么我就跟你说不通,冀州城这么多才子俊杰,你怎么就不能换一位。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了。”青衫少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长痛不如短痛,咬牙怒道:“本世子这辈子就是要后宫佳丽三千,你这女人想要独占本世子,白日做梦。” 此话一出,地上的老黑奴一个机灵,瞪大了眼睛,突然健步从地下一跃而起,大步流星的朝着三里亭上跑去,干啥去?搬救兵啊,要是救兵来晚了,谁知自家少爷会给余小姐揍成什么样。 “好好好!!!”余凌薇气急而笑,“那本小姐今日就将你双腿打断,看你还如何出去沾花惹草!”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恶毒!”秦逸大惊失色,他丝毫不怀疑这小魔女真会做出此事,当下拔腿就跑,同时嘴里骂道:“就你这脾气,本世子就算断了双腿,也定然不愿娶你!” 余凌薇更为气恼,“哼!好!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干脆做恶人,将你腿打断后伺候你一辈子。” 秦逸听闻更加急着朝着树林奔去,可余凌薇毕竟武艺高强,短短数秒就已追至青衫少年身后,修长玉腿轻轻一挑。 秦世子保持跨步向前的奔跑姿势,原地起飞三余米,然后直愣愣的扑进了小溪的泥水中。 “咳咳!”青衫少年一头插进泥潭里,满脸糊的结结实实,咬住嘴唇哽咽道:“作孽呀,叫你嘴贱!” 余凌薇依旧风轻云淡的立于小溪旁,对付一个不曾习武的世子殿下,实在是杀鸡用上了宰牛刀。 “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佳人劝道。 青衫少年伸手在泥水中抓了一把淤泥,用力朝着倩影甩去,嘴里怒骂道:“做梦!” 北秦王府 第十一章 岌岌可危 矮峰上四面通风的破旧古亭中,两位老者相对而坐,青色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渐入佳境的棋盘。 身着黑色劲装的秦王和一身白色绣服的余侯正在棋盘对弈,年轻的女郡主跪坐一旁,眼神灵动,为两人充做茶女。 秦王爷手指磨砂着胡茬,正一脸惬意的品着他也叫不出是什么名字的花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老者。 余侯正抓耳挠腮的单手夹着一枚白色棋子,犹豫半天,摇摆不定的不知要落往何处,眉头紧皱,本就显老的额头,更多的抬头纹处在一起,十分滑稽。 终是技不如人,余侯爷只得讪讪的放下棋子,小声道了一句“老东西棋下得不错!” 对面的秦王闻言嘿嘿一笑,毕竟能让这余侯吃瘪的场面可不多,想当年两人在应天都城相识,明争暗斗了几十年,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 如今老了,也斗不动了,就喜欢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双儿,你可知为父着急诏你回城所为何事!”三人沉默片刻,秦王爷挥手撤掉周围众人后率先开口道。 “是因为熊王殿下吧!”女郡主跪坐地毯上,倒了两杯温茶,躬身送到秦王手中。 “不错,想来京中的局势你也已经有所了解了!”秦王爷端起花茶一饮而尽,面无表情说道。 女郡主看了看自己父亲,又将另一杯花茶端给余侯,莞尔一笑,“看来,父亲和余侯爷早有安排!” 余侯爷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微微伸臂,接过赤色茶杯,笑而不语。 “无双有一事不明白!”女郡主趁着余侯品茶时躬身问道:“柱国侯府本是皇帝亲手扶持,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与秦王府站到了一起!” “哈哈哈,这个问题问的好”余侯爷抖了抖白袍,放下茶杯,眼中看不出喜怒,笑道:“侄女认为呢?” “无双不知,还请侯爷明说!”女郡主倒也不客套,又侧身替余侯斟了杯温茶。 余侯沉思许久,似是有万千思绪,最后又在心间化为乌有,转而苦笑道:“本侯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被你们小世子给拐走了,我能怎么办!” 提到自家小弟,郡主有些奇怪问道:“逸儿还未到此吗?” “嗯!”余侯抬头四处望了望,没有找到那个熟悉身影,只得恨恨道:“倒是没见那臭小子,否则本侯一定打断他的腿。” “你个老东西,你要打断谁的腿?”秦王坐起身来,用舌尖剔着牙齿上残留的茶叶,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嘿!那混小子都把我宝贝女儿拐走了,我骂两句怎么了?”余侯也直起身,捋了捋白袍,脸上的神情凶恶,两条眉毛上下抖动,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个老小子,是不是想干一架!” 就在女郡主准备起身劝架时,那不靠谱的秦王突然画风一转,猥琐笑道:“余侯若是不同意这婚事,不嫁女儿就好了,那么大火气做什么?” 余侯爷脸上表情很是气晦,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这些年我什么方法没试过,可薇儿就像是被你家混小子灌了迷魂汤一样,最后我实在没招,硬着头皮将那丫头送到了王都,还以为时间能磨灭她心中的念想。” “可谁知道,从王都回来以后依旧是如此,为了情郎居然都敢给自家老子下迷药!”说到这里,那白袍老者气愤地狠狠拍了几下石桌,将桌上的黑白棋子撒的遍地都是。 对面的黑衣老者笑的更加开心,一双尨眉都夸张的弯成了小月亮,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棋子,一边安抚白袍老者道:“余老弟也不必如此生气,我倒是觉得逸儿和薇儿两人挺般配,又是青梅竹马!” 余侯爷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是你儿子,你当然这么说了!” “嘿!您要不开心,我让逸儿去做上门女婿也行啊!”黑袍老者满不在乎的揪着胡茬说道。 “我呸,你想得美,那混小子还不把我侯府给拆了?”白袍老者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摆着双手。 女郡主可不想听这两个老者斗嘴,急忙找了个缝隙插嘴道:“就因为这,所以侯爷您改变了想法,不再效忠陛下?” “侄女莫要乱说,我也算是名门出身,要说对这大渝的忠诚,可半点不输你们秦王府。”余侯吓了一跳,急忙伸头在四处看了看,好在秦王提前喝退了众人。 “我说侄女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余侯吓得不轻,急忙拿起茶杯,想要喝口水顺顺气,可茶杯无半点清水,那白袍侯爷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女郡主莞尔一笑,替余侯斟了半杯温茶,“侯爷不必紧张,无双失言,侯爷当知无双不是此意!” 余侯爷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若是让我冲锋陷阵,我绝对义不容辞,可若是想要做些......哎!” “侄女,你自己看吧!”余侯说着,拿出一封金箔玉纸的信封,显然是皇家专用,当今圣上亲笔。 “看来陛下的意思,是铁了心要拉我秦王府入伙?”女郡主读过信封,又交还给余侯爷,转头向秦王询问道:“父亲也看过此信?” 秦王缓缓点头,显得有些无奈。 “父亲的意思呢?”女郡主沉声问道。 “进京!”秦王爷一身黑袍,顶天立地的向着千里之外王都的方向眺望,几缕发白的发丝掠过脸颊和那充满皱纹的双眼,神情极为痛苦。 “父亲可知,如今京中太子得势,若是按照陛下的意思辅助熊王殿下,可谓是九死一生!”女郡主绕过秦王面前,紧紧盯住父亲的双眼问道。 “自然知道!”秦王爷低下眼眸,轻声说道。 “父亲可知,一旦我们秦王府势力插入到夺嫡之中,北方边境势必会让大楚有机可乘,届时国破山河,民不聊生!” “知...道...!”秦王紧咬住牙齿,“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进京,二十年前的惨剧,决不能再次发生!” “父亲可知,就算我们助熊王殿下斗倒太子,也未必就能水涨船高!”秦郡主满目潺泪,很是激动说道:“我们以秦王府一己之力扶持熊王登上皇位,碍于秦王府强大的实力,新皇必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为父又何尝不知!”秦王忍住满脸泪水,别过脑袋哽咽道。 “既然父亲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一袭白衣的女郡主含着泪水,痛苦道。 “为公,也为私!”黑袍王爷一手挂在胸前,缓缓说道。 “何为公?何为私?”女郡主不解问道。 “为公,我要你进京之后好好观察一下这位熊王殿下,看其胸怀能力是否能成为一位明君,若是能,便全力辅助,倾尽整个王府之力也要将其送入王位!”黑袍王爷讲到这里,一股浩瀚气势直冲苍穹,半黑白发迎风而动,显得极为庄肃。 “我们大渝王朝如今已经不起再一次内耗了,只有我们插手,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余侯一席白袍,此刻也是上前一步说道,“北境的防守,柱国侯府可以暂时顶上,虽不如秦王军战力超群,但是本侯爷的兵士也绝不是吃素的!” 一黑一白两位加在一起足有百岁的老者,此刻却像是当立之年的少年战神。 女郡主愣了好一会,冁然而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大渝男儿都有如此决心,何愁大渝江河不盛。 “那父亲,为私呢?”女郡主歪头好奇问道。 “为私,”不知为何,那秦王爷居然沉默下来,肩膀剧烈抖动。 “为私,我们也躲不得,如今的秦王府和柱国侯府,里面均是安插有皇帝的亲信。”余侯的情绪要比秦王好一些,苦笑着解释。 “所以就算我们不随着熊王殿下进京,陛下也会有办法逼着我们进京?”女郡主很是失望,不知何时开始,君臣之间也需要如此手段。 “他想怎么逼?”女郡主巾帼丈夫,屏气凝神问道。 秦王和余侯均是沉默不语! “因果早已定下,这一步,我们不得不走,不走,便是死局!”秦王总算是恢复了情绪,痛苦的闭上双眼,杀气腾腾说道。 “难道,逸儿的身体,竟与陛下有关!”女郡主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双儿!”一声惊呼,两位老者急忙扶着面色苍白的女郡主坐在椅子上。 女郡主习武之人,很快便调整过气息,摇摇头表示没事。 “不只是秦世子,还有薇儿也卷了进来,我总觉得薇儿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旁的余侯皱着眉头,垂首丧气。 “怎么连余小姐也!”女郡主张大嘴巴,只觉得掉入了一道很深的漩涡,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我们这个皇帝为了大权,什么事做不得!”秦王年少时曾与当今圣上关系亲密,兄弟相称,最是了解皇上和蔼的表面下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看来,京城此行,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想通了一切,女郡主反倒放下心来。 “是!”两位老者一同答道:“只是此行万般险阻,稍不留神,恐怕就会全盘皆输!” “熊王殿下也是吃准了这一点?”女郡主想到了即将赶到冀州的五皇子熊王,便问道。 “据我们京城的消息,熊王应该是被陛下蒙在鼓里的!”两位老者相视一眼,一同说道。 “也就是说,陛下未必就是想要推熊王殿下坐上王位?”秦无双越发琢磨不透,“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秦王爷讥讽一笑,“咱们这位陛下。最是信奉帝王之术,只怕他将整个大渝王朝当做棋盘,我们皆是一颗棋子。” “父亲,我明白了!”女郡主颔首点头,看来想要弄清楚一切,京城是非去不可了。 “此时切不可让逸儿知晓!”秦王爷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明白,父亲。”女郡主含着泪水问道:“那逸儿的身体,还有救吗?” 秦王和余侯均是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救!” “这些,都要先入了京城才能知道!”秦王爷也是大感头疼,每过一段时间,自己儿子便会犯旧疾,心悸头晕,找过许多大夫,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无法根治,只能小心调养,才可以延年益寿。 这也就是一无是处的秦世子备受宠爱的主要原因。 “侄女莫要伤心,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秦逸那小混蛋,哪这么容易......。”旁边的余侯见女郡主心情不太好,哈哈的开了个玩笑。 “你个为老不尊的玩意,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黑袍王爷脸色盛怒,抬腿一脚就踹到了白袍侯爷的屁股上,留下一道很深的脚印。 女郡主噗呲一笑,劝道:“父亲,余伯伯,两位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两位三军主帅军士哈哈一笑,气氛再次融洽下来。 也正是此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平静的场面。 秦王头也不抬,怒骂道:“你这个老李,真是记吃不记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是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刚刚惹到了余小姐,王爷快去救人!”那老黑奴和秦王很熟,抓起秦王的胳膊就要拉着往山下跑,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处异样的情绪。 “等会,你等会!”秦王一把甩开老黑奴的胳膊,气道:“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挨揍了,凌薇这孩子有分寸,死不了!” “王爷,这次不太一样,世子殿下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余小姐。”老黑奴很是着急,他可不敢独自去挡住余小姐,上次挨得揍如今仍是记忆犹新,他老李可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 “真的,薇儿真的生气了?”白袍侯爷好奇问道,毕竟自家闺女虽然脾气不好,但很少真的生气。 回侯爷的话,“确实是。” “乖乖,了不得,老秦,快救人!”白袍老者一马当先,自己闺女脾气上来连自己都敢揍,可不能保证那小世子的羸弱身板能扛得住。 等到众人赶到,秦逸已经成了一个泥人,正躺在地上,身边的余凌薇也是一身淤泥,如同仙女坠入凡尘,一朝失足入泥潭,简直不忍直视。 秦王急忙将秦逸拉起身来,帮他抹去眼泪,安抚道:“你看看,都是堂堂秦王府世子了,怎么还能动不动哭鼻子呢!” 秦逸正委屈着,突然鼻子一抽,心想,这话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余侯也有样学样,哄着自家的掌上明珠道:“薇儿,怎么了,是不是秦逸那混小子又气你了?” 余凌薇不住点头,带着哭腔道:“秦逸,秦逸他说他不要娶我!呜呜呜!” 余侯看着女儿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真是心都要碎了,看着一旁同样狼狈不堪的秦世子,又不好上去在打一顿。 思来想去,干脆揪住刚刚下棋屡次赢了自己秦王爷一顿胖揍。 那秦王也是个暴脾气,自家儿子挨了揍,那只能是吃个哑巴亏,赶上余侯上来闹事,当即就回了一拳。 两名年过半百的老头,就这样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北秦王府 第十二章 熊王遇刺 从冠绝一时的王都应天出发,前往穷山恶水的北疆冀州,跋高山涉急水,一路遥遥远行! 搭乘朝廷的官船或私人的商船沿汉江水路出发,一路逆流北上。驰过流花似水的美丽扬州,过四面环水的衡水,从河流涌急的颍州码头转到陆地,一路上过北直道层层驿站,总算是能在六天内赶到冀州城。 骄阳正盛,荒郊野岭的残破官道上,几辆破碎的龙头马车七零八散的倒在路边,不少箱子中的金银财宝散落在地上,金光闪闪。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空旷寂静。空气中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直冲心神。仔细看去,遍地的金银珠宝中,约莫躺着五十多具尸体,其中半数尸体是紧身黑衣,另一半则是灰色的粗布麻衣裹身。 尸体上的刀印剑痕依旧流淌着滚烫的血液,让一旁矗立的香草野花都默默地染上一层淡红神韵。 显然,不久前,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战。 远处,仅剩的零零散散几个黑衣人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几十米后,不少身着粗布麻衣的壮汉紧追不舍,但是两者距离相差很远,不出意外,是很难追上了。 “算了,穷寇莫追!”浑厚的男声从传来,一群粗布壮汉猛地制住脚步,深深看了眼逃走的几个黑衣身影,眼中满是杀意,却不敢擅作主张,均是立即折返,一位领头青袍男子急忙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殿下,您没事吧?”身穿青色蟒袍的干练男子,身材偏瘦,身上的佩剑已经染成了红色。脸上一道划痕依旧流淌着血,此刻表情凝重,正着急的开口询问一旁被两位黑甲士兵保护起来的的淡色黄袍男子。 那黄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浓眉大眼,面色如钢,一身龙气蒸腾,正用自己的左手抓紧颤抖的右手,不时会有几滴鲜血流出。 “不必追了,将士们长途跋涉,都已经很是劳累,在追下去也是徒劳无功!”黄袍男子缓缓摇头,此人正是千里之外匆匆赶来冀州的“熊王殿下”! “殿下受伤了!”那蟒袍男子神色慌张,急忙上前查看自家殿下伤势,右手掌心处挨了一刀,好在伤口不深,并未见骨。 “属下护卫不利,罪该万死!”蟒袍男子放下心来,急忙下跪请罪。 “好了,不关你的事,这点小伤不碍事!”那黄袍男子态度亲和,强颜欢笑道。 “是下属怠慢了防卫,没想到被一伙贼人躲在附近草丛中,这才遭遇行刺!”那人并未起身,依旧单膝跪地,头颅勾的很低,散落的头发与脸上的伤口粘在一起,已经有些凝固。 “你也受伤了?”黄袍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气色却是从容不迫,没有先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有些担心的望向那下属男子,劝慰道:“一路走来,将士们精神崩的太紧,你更是伤神劳累,难免有所疏忽,不必放在心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多谢殿下关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马骥神色很是感动,身为一名参将,能被一位皇子如此放在心上,实是少见。 “只是不曾想到,千里之外的冀州城人烟稀少,治安竟也这般懒散,临近城防,竟会有强盗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马骥毫不在乎的擦掉脸上鲜血,疾言厉色道。 “属下马上去追查查这伙人的来历,必定斩草除根!”见黄袍男子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马骥还以为自家殿下遭拦路打劫,心生不悦,便察言观色的说。 “你真以为这伙人是拦路抢劫的?”刚刚还在愁眉不展的熊王殿下,这会又谈笑自如。 “好了,不必守在我左右,先下去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再帮忙处理掉路上的尸体!”见刺客已全身而退,黄袍男子摆摆手吩咐左右侍卫散去。 “诺!”左右两位士兵微微躬身,拱手告退。 “如果不是拦路抢劫,那会是什么人?”马骥很是体贴的找来一条白色丝带,帮着自家殿下包扎伤口,不解问道:“我们初来冀州城,又不会无缘无故招惹到什么仇家?” 马骥指着一旁散落的金银道:“若不是冲着我们满车的金银珠宝,又会是何人?” “强盗,什么样的强盗能各个如此精兵悍将?”黄袍男子冷哼一声,满脸怒意。 等到包扎完毕,黄袍男子抬起手臂试了试包扎的如何,不松不紧,看来这个马骥平日里没少受伤,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马骥微微愣神,回忆道:“看这些人出招极是狠辣,刀刀直冲要害,相互之间又配合娴熟,倒还真不像是些乌合之众的盗匪,更像是经过独特的训练。” “若非殿下带出来的护卫均是武艺高强之人,恐怕今日真的就凶多吉少了。”马骥也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细布,将自己右臂上的伤口紧紧裹住,手和嘴巴巧妙配合,将衣布打了个结。 “哼!什么强盗能强大到差点击溃本王的精锐府军?”黄袍男子盯住地上的尸体,只觉得脊背发凉,今日,自己竟然真的差点命丧黄泉。 “殿下的意思,他们是杀手!”马骥皱紧眉头,大惊失色道:“殿下可曾有什么仇人?” “我说马骥,有时候觉得你聪明绝顶,怎么偏偏在有些时候就是一根筋呢?”黄袍男子脸上呈现瞠目结舌的表情,愁眉苦脸的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刚刚来此,连冀州城都还没进入,我就是有心想要得罪谁,也是力不从心。” 黄袍男子吐槽完他,扶头摇了摇脑袋,额前的一撮龙须甩来甩去,很是可爱。 “属下愚钝,还请殿下明示?”马骥尴尬的笑了笑,显得很是憨厚,躬身向着黄袍男子哈腰点头,见黄袍男子移步,急忙跟上。 “还能是谁,这些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些达官贵人能够培养出来的。”熊王蹲在黑衣人的尸体面前,掀开尸体脸上的黑纱,眉清目秀的双眸炯炯有神。 “难道是......太子殿下!”马骥惊呼一声,终于是绕了回来,喃喃道:“怎么可能,太子殿下的眼线早就被我们甩掉了” “呵呵,那可未必!”熊王看着地上黑衣尸体们陌生的脸颊,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干脆起身走开。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一同随行的队伍中有...内鬼!”马骥见两人周围空旷,小声问道。 “哼!你总算是想到了!”熊王显得很是欣慰,要知道马骥可是他身边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这些年自己能够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更是从太子手中夺得一席之地,他当居首功。 只是马骥这人也并不是一直聪慧过人,有些时候也会犯糊涂,将自己蠢个半死。就比如这次,黑衣人明显的奔着刺杀自己而来,却被他理解成劫匪劫财。 “那会是谁呢?”马骥瞧了瞧周围均是身上带伤布衣军士,咬住嘴唇沉思暗想。 “本王不比你想知道!”熊王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理解,这人怎么聪明的时候,算无遗策,蠢得时候,让人苦笑不得。 “属下马上在剩下的人中排查一遍!”由于担心自己啊殿下的安危,马骥拱手行礼,就要去将剩下的活人盘问一遍。 “不必了,事情已经发生,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黄袍青年急忙拉住这蟒袍青年,无奈道:“弟兄们死伤掺重,此时若是盘问,岂不是动摇军心!” “更何况,我们此行也损失掉半数弟兄,那人是否丧命其中也未可知,不宜再大动干戈!”黄袍殿下对着蟒袍青年摇摇头道:“收拾收拾,我们继续启程吧!” “殿下英明!”马骥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自己关心则乱 “此地离冀州城还有多远?”等到尸体被全部就地掩埋,熊王殿下安抚过剩下的随行军士后,遥望北方问道身旁的马骥。 “不足十里!”马骥歪头回道。 “说来也真晦气,这眼看就进城了!”马骥嘟嘴抱怨道,一路上跋山涉水,一千余里,太子偏偏选择在这将入冀州城之时动手,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就是我这位王兄的厉害之处了。”熊王殿下倒也心胸开阔,?居然为自己皇兄说起好话来,只是这话话刚讲完,称赞的脸色就消失不见,转为满面愁容! “殿下何出此言?”马骥招呼着一位受伤颇重的马夫牵来马车,替自家殿下打开已经只剩半张的黑色车帘,观察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 “你想啊,一路上我们都未露出破绽,太子的人就是有心想要下手,也找不出半点机会。”熊王并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驻足原地,极是认真地分析。 “这倒是,殿下带来的侍卫均是禁军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路上的防守可谓是天衣无缝,就算太子殿下想要硬攻,也未必就能得手。”谈到一路上自己负责保驾护航,马骥脸色又红润起来,拍着胸脯很是自信。 “我不是说这个!”熊王殿下剜了自家护卫一眼,嘴角一抽,差点忍不住一脚踹上去。 “我是说我这位皇兄的行事风格竟与以前大为不同,会如此的有耐心。”熊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很是担心道:“若是皇兄真是有如此耐心,那我们夺嫡的胜算就要重新估算了!” “是啊!要知道太子殿下此前的行事风格最是激进!”马骥也皱着眉头,沉思苦想。 “所以,我甚至都怀疑,这次并不是皇兄对我下手!”熊王觉得很是头疼,若是一切真如自己所想,恐怕皇位之争,自己再无半分胜算。 “啊!”马骥大惊失色,惊呼道:“殿下何意!那不成还有别人......” “这便是最蹊跷的事情了,若不是王兄,谁会甘愿冒此大险。”熊王狠狠挠了挠头,唉声叹气。 “殿下多虑了!”马骥劝道:““一连二十多位死侍,这培养起来的代价,可不比养一支军队来的容易。” “倒也是,除了父亲和王兄,整个大渝,谁又有能力培养这么多的死侍。”熊王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是如马骥所言,太过杞人忧天了。 “在属下看来,这倒是好事!”马骥突然眸中精光大胜。 “哦!你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熊王紧紧抓住蟒袍青年的手臂问道。 “属下以为,太子殿下肯下这么大功夫来对付我们,正是因为殿下您最近的表现太过于出色,威胁到了太子的位置,这才逼得太子殿下出此下策。”马骥非常冷静的分析。 北秦王府 第十三章 温柔乡,英雄冢 黄袍青年负手而立,望向湛蓝的天空遥想当年,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加入了夺嫡之中,夺嫡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会让人跌入沼泽,越陷越深。 “马骥,我原本以为自己论能力品格是远远胜过皇兄的,方才如梦初醒,才明白皇兄手中,有太多的势力胜过我,就如今日的行刺,若非有父皇的禁军相随,恐早已含泪九泉。”熊王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嘲弄,很是痛苦落寞,甚至还夹带着深深的恐惧和胆怯。 “殿下......殿下此言......是要,是要放弃.....?”马骥深深望了自家殿下一眼,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攒眉苦脸! “放弃!”熊王身子摇摇晃晃,紧紧贴在马车上,眼神空洞,脸上似哭似笑的喃喃道:“我该放弃吗!” “殿下”马骥紧紧抓着黄袍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夺嫡就像是一支出弓的利剑,一旦射出,便不能回头,更不能半途而废,要么狠狠刺入敌军的心脏,要么粉身碎骨!” “是啊!如今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黄袍青年身子斜靠在马车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显得很是痛苦。 只是那抹痛苦神色并未在白冠脸颊上停留太久。 黄袍青年紧咬牙关,眸中流露出一丝疯狂,将嘴唇都撕咬出血痕,蜂目豺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拼死一搏吧!” “殿下,你刚刚真是吓到我了!”旁边的马骥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笑意,转瞬即逝,又换成了一副忧心忧虑的表情。 “呵!想不到我们雷打不动马师爷还能有害怕的时候”熊王心态也非常人能及,毕竟是皇位的候选人,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开起了旁边马骥的玩笑。 “我记得很小时候,你就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黄袍青年抬手拍了拍马骥的肩膀,回忆道。 “是!”马骥也很应景的露出和煦微笑“身为殿下儿时的玩伴,遇到什么危险自然是要挺身而出。” “说起来,马骥能有如今,全是依靠着殿下。”马骥躬身很是动情的说道。 “哎!你我十几年的关系,说这些便见外了!”熊王笑着打了个哈哈,摆手示意马骥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着马军师给我多多出出主意呢!” “我即使再怎么算无遗策,依旧只能算个军师。”马骥赔笑道:“若是没了主君,那我这军师也就成了摆设。” “哈哈哈哈,你这个家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绝!”说罢,熊王便转身抬腿上轿。 马骥见状,大笑一声“启程!” 三里亭、古亭外! 两位扭打在一起的半百老人早已各自分开,均是晚节不保的被自家女儿五花大绑在树上,只留得一个圆润脑袋可以自由活动。好在古亭周围并没有很多士兵,唯一的一些个高级将领也都被两位大小姐喝退,才堪堪保住了这张老脸。 秦世子模样更是惨淡,一身黄色泥土都已经完全凝固在衣服上,直愣愣的绑在了一条粗壮杨树上,比之两位老者还不如,人家至少还有个脑袋能动。 大概是因为女郡主心疼同为痴情女子的余凌薇,便将秦世子绑了起来,替余小姐稍微的出出气,毕竟自己弟弟也不会掉块肉。 但耐不住秦世子大喊大叫,实在吵的二位佳人心烦意乱,女郡主脾气上来,干脆坏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连着秦世子嘴巴也塞住。 “姐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余凌薇眼眸含笑,有些担心的望向被捆绑的三人,很是可爱的对着女郡主笑道。 “我倒不觉得过分!”女郡主自顾自倒了两杯杯温茶,朝着余凌薇挤眉弄眼道:“若是不将他们绑起来,只怕这会还安静不下来呢!” “姐姐请!”余凌薇接过茶杯,用宽大的袖筒挡住茶杯,一饮而尽。 “最近几年我很少过问你与逸儿的事!”女郡主款步坐在余凌薇身边,帮着佳人理了理秀发上的黄泥疙瘩,温柔道:“或许我能帮着出出主意。” 若是不提及此事倒也罢,如今提起,余凌薇只觉得又是一股委屈横在心头,眼眸不自觉的又泛起泪花,看的一旁的秦女郡主竟横空爆发出一股很强的保护欲,大手一挥,将余凌薇揽进怀里。 “告诉姐姐,到底喜欢上了秦逸哪一点?”女郡主一副流氓模样,在余凌薇小巧琉璃的耳垂边小声问道,看得远处的秦世子目瞪口呆,白眉赤眼。 余凌薇红着笑脸,张了半天巧嘴,才小声说道:“这个......这个可不可以不说!” 余凌薇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搞得女郡主更加好奇,难不成两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在女郡主并不是毫无眼色之人,看出了佳人的窘迫,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 余凌薇深深松了口气,又幽怨问道:“姐姐,到底有没有办法可以让秦逸心甘情愿的娶我!” 女郡主背地里捂住嘴巴偷笑,毕竟如此可人想方设法嫁给自己弟弟,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让人骄傲的事。 “那你倒是先说说,逸儿为什么不愿意娶你?”女郡主好奇问道,又很可耻的在余凌薇双峰上揉掠而过,吐着香气问道:“这么个大美女,我看了都流口水哦!” 余凌薇稍稍侧过身子,满脸通红的小声嘀咕道:“姐姐好坏!” 女郡主粲然一笑,不再挑逗小美女,神色认真道:“逸儿从小好色我是知道的,按理说,你这个大美女送上门来,他没有不收的道理!” 余凌薇见女郡主总算不再使坏,松了口气。 愤恨道:“我...我也不知道,总之秦逸...秦逸他总是四处躲着我!” “这倒奇怪,难道逸儿没有对你动过手脚?”女郡主很是正经的问,但是一旁的余凌薇却觉得这位姐姐老是问些不正经的。 余凌薇小脸突的一红,扭捏道:“倒是动过一次手!” “哦!那你是作何反应?”女郡主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我将他打了一顿!”余凌薇撅着嘴巴,不好意思说道。 “啊!怪不得逸儿四处躲你!”秦郡主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逸儿有次跟人打架打输了,回王府还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那时谁问他,他也不愿说出原因,我还以为是逸儿不想我和父亲插手,自己去找回些场面呢!” 余凌薇小脸更红,没有说话,却胜似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是这般,逸儿他躲着你倒也是情有可原!”一番分析,女郡主总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可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已经可以做到秦逸动手动脚时不再反抗!”余凌薇似是豁出去了,带着哭腔道:“可那以后,我们就再没好好地说过一句话!” “所以,你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四处找事去为难秦逸,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女郡主叹了口气,苦笑道:“但你越是如此,逸儿他就越是躲你!” “嗯!”余凌薇咬住嘴唇,委屈点头。 “薇儿,你可曾听过,温柔乡,英雄冢!”女郡主耐着性子解释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要我温柔对待秦逸吗?”余凌薇红着眼睛问道。 “对啊!有那个男人能挡住美人温柔以待呢?”女郡主反问道。 “可秦逸他根本就不听我讲话,见了我撒腿就跑!”佳人十分委屈,撅着嘴巴撇嘴道。 “所以,才更要如此!”女郡主抚摸着余凌薇的嫩手劝道:“你要相信姐姐好不好,逸儿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了!” “嗯!我相信姐姐!”余凌薇低头沉思,半晌,又抬起脑袋,绵绵目光望向秦世子。 正在吐着舌头想要吐掉嘴里破布的秦世子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呜呜着嘴巴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当熊王一行人终于是摇摇晃晃的赶到三里亭时,骄阳已是日落西山,天边仅余半色春晖。 “车里可是熊王殿下!”守在峰下官道处的万人将潘龙见一队狼狈车队影缓缓驶来,及忙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是,想必你便是秦王府军士了!”蟒袍马夫从马前室一跃而下,回礼道。 “正是,这是?”看着负伤大半的车队,潘龙紧张问道。 “并无大碍,只是半路遇到了一伙劫匪!”马骥早得熊王吩咐,自然不会说出实情。 “啊!”潘龙大惊失色“殿下可有受伤!”心里却满是疑问“怎么会,此处一向是柱国侯府府兵负责的区域,怎会有盗匪出入!” “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马骥摇摇头,示意那高个男子放宽心,好奇问道:“你在此等侯,秦王和余侯呢?” “啊!那个......王爷和侯爷均在峰顶的古亭处等候!”潘龙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捂着脸道:“还请熊王殿下移步古亭,王爷和侯爷,此刻......怕是不便相迎。” “嗯!”马骥稍稍有些不悦,毕竟是一位皇子不远万里而来,居然不来亲自迎接,还要自家殿下移步,不过他倒也分的清主次,虽是紧皱眉头,却不没多说什么。 “殿下,秦王和余侯在上坡上的古亭中等候!”蟒袍青年转身上了红木马车,将事情如实告知。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去见见!”可能是彻底想明白了夺嫡中秦王府的势力是举足轻重的,就算被如此对待,竟也没露出半分不悦之色。 “殿下请!”潘龙拱手行了庄重一礼,转身指向山顶古亭的方向。 “有劳!”黄袍青年侧身点点头,举手投足间,均是伴随着一股神气飞扬的自信。 两人移步山顶,还未跨进古亭,都是浑身一抖,下意识叫出声,“呦!鬼呀!” “靠,大喊大叫什么?本少爷才不是什么鬼,本少爷是人!是人!”那泥人被绑在树上,嘴里的抹布已是不见,正大声叫喊着。 “逸儿,不可无理!”女郡主见到黄袍男子,双眼微微眯起,拱手行了一礼道:“想必便是熊王殿下了!” 北秦王府 第十四章 终入城 熊王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位位俏生生的美人,一位身穿紫色流裙的少女,一头秀发散落至腰间,亭亭玉立,清纯可人,身高约莫七尺有余,正是此前关系不出错的侯府掌上明珠,余凌薇。 另一位则身穿白袍薄纱,比起少女略微年长几岁,美如冠玉,英气逼人,正是熊王此行的目的,秦无双。 早在出发前,熊王就从自己父皇口中得了大量消息,秦王府众人的画像更是眼熟于心,刚刚一时没有认出秦世子,实在是因为这小世子的造型太过独特。 尽管早在画像上就感叹于女郡主的倾城容貌,但此时此刻,黄袍男子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 马骥倒是不近女色,内心虽也是惊艳女郡主美貌与才智无双,却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不漏痕迹的伸手拉了拉旁边已经是目呆口瞪的黄袍男子。 熊王殿下如醉方醒,只觉得甚是羞面见人,自己堂堂一位皇子,竟有一日会因为女色而出神入定,又怕因为自己一时失态,秦郡主会为此轻看自己,毕竟麒麟择主而事,若是自己身为主君而不能令手下的众人心服口服,只怕他日用起就不会这么称心如意了。 “薇儿,许久未见!”黄袍男子很快调整过情绪,春风满面,凯凯而言,很是热络的和流裙少女打着招呼,又转身对着刚刚询问自己是否是熊王殿下的白衣女子笑道:“身旁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秦王之女,边境女帅秦郡主了!” “凌薇见过幕渊哥哥!”紫衣女子一副邻家妹妹的样子,对着黄袍男子微微欠身一礼,以示回应,不知为何,远处动弹不得的秦世子见了如此一幕,心中却甚是不悦,像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了。 余凌薇自然没有注意到情郎的异样,附身对着身旁刚刚对自己使坏的女郡主小声解释道:“姐姐,幕渊哥哥便是我们今日所等候的五皇子,熊王殿下。” 女郡主暗自思量,果然。黄衣锦袍,面色如冠,身如莽虎,气如宏云,单单从容貌来看,此人必不是等闲之辈,倒叫女郡主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期待,若说熊王殿下想寻一位治国栋梁,那他秦王府又何尝不是想扶起一位圣人明君呢! “果真是熊王殿下!”女郡主春山嬉笑,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笑,很是关心的问向黄袍男子“殿下一路北上,跋山涉水,衣食住行都不如京中冠盖绝华,殿下可还习惯!” 黄袍男子屏气凝神,心中暗笑,果真如自己所想,这才刚刚见面,女郡主就想着要试探一二,不过也好,他还怕秦王府不愿参与夺嫡,这样一来,倒是遂了他的心愿。 “多些郡主关心”熊王堂堂王气之身,毫不在意的向着女郡主拱手行礼,态度很是谦和,可谓足足体现了礼贤下士的圣人气度,莞尔大气道“幕渊虽不胜郡主这般女中丈夫,却也并非娇生惯养之躯,这一路北上,虽是路途遥远,少睡少食,但我辈丈夫,岂能屈于!” “殿下此言,倒是与大多京中贵族不同,更多了一份坚韧!”女郡主嫣然一笑,美若惊鸿,竟引的黄袍男子不敢直视,心里暗道“这女郡主当真是风华绝代,比起自己心中多年的美人,竟是分毫不输!” “郡主过奖了。”熊王殿下得了女郡主一番夸赞,很是受用,当下便爽朗回答。 “无双倒有一事好奇,无双至六岁离京,二十年未回王都,殿下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来!”女郡主笑里藏花,满不在乎的问了一句。 “这......!”黄袍男子一时愣住,像是很难回答,白衣女子倒也不急,他只是想多多试探下这位皇子的城府。 黄袍男子心中犯难,我总不能实话实说,我早在出发前就将秦王府上上下下调查了个清清楚楚,这话若是真说出来,那自己怕是就能打道回府了。 “哦!郡主有所不知,郡主这般容貌绝美的女子,又是三军主帅,京中爱慕之人可谓数不胜数......。”熊王支支吾吾,趁着说话之余很是着急的用脚踢了踢自己的好智囊,马军师。 马骥察觉到黄袍男子的动作,眼睛咕噜咕噜转动几下,急忙插言道:“是啊!郡主有所不知,京中曾经有位老画师过冀州时恰巧相遇郡主,觉得惊为天人,于是便提郡主画像一幅,在京中广为流传!” “是吗?”女郡主双手背后,大大咧咧的走到熊王面前,一双美眸满是怀疑。 看着近在咫尺的秀气容颜,熊王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居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若是郡主能做自己的王后,那该多好。 马骥离熊王很近,只能很是无奈的伸出手指在自家殿下背后戳了几下。 “是啊是啊!”黄袍男子回过神来,四处张望,好奇道:“话说回来,怎么没见秦王和余侯!” 女郡主暗自颔首,倒也不是个满是心计之人。 余凌薇显然和熊王比较熟络,到不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何问题,顺着熊王的问题,指着东边的半山坡努努嘴说道:“喏,在那呢!” 熊王殿下和下属马骥移步古亭东边,顺着目光向下看去,一条干枯大半的小溪,溪中枯草丛生,再顺着目光向上回看,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少有绿色,视线左右寻找,只见在一短一长比较粗壮的老杨树上,两个狼狈身影均被五花大绑。 “秦王爷?余侯爷?”黄袍男子颇不确定的张大嘴巴,觉得突然间话都说不利索,两只手指颤颤悠悠的指向那两道身上满是泥土身影,不止如此,两位老者此时就连头发也散落着,枯枝树叶掺杂其中,像是在树林中打过滚。 “熊王殿下!熊王殿下!” 好在两位老者不似秦世子这般惨淡,嘴巴依旧能言语,两人自然是认识五皇子熊王,此刻均是将黄袍男子当做救星。 “真是秦王爷和余侯爷!”熊王大吃一惊,问向两位佳人“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将两位绑在树上!” “真是岂有此理!”黄袍男子很是气愤,满嘴喷口水。 余凌薇很是不好意思笑道:“不是幕渊哥哥想的那样,是我和郡主姐姐嫌这两人太吵了,才将爹爹和秦伯伯绑起来的。” 熊王主仆二人一阵汗颜,这小魔女还真不不改当年本色,连自己老爹都是说绑就绑。 “原来如此!”黄袍男子嘴角抽了抽,正想低头再说些什么。 “喂!你们你情我浓的好了没有,本世子绑在树上这么个大活人你们看不到吗?”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正是绑在树上的小泥人秦世子。 正在看戏的秦世子本来是绑在树上心平气和,但不知为何,见到余凌薇这个小魔女一口一个幕渊哥哥的叫着这位皇子,再加上那人长得还算比自己帅气些,心中总觉得堵的慌,想要闭目养神,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可越是闭上双眼,两人之间的对话就越是清晰,忍着忍着,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控制不住的叫出声来。 “倒是把秦世子给忘了!”熊王殿下一拍脑袋,赶紧将树上的秦世子放了下来,用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许久不见,秦世子倒是长成了个大人了!” 本是最爱装作讲究礼仪的秦世子此刻依旧余气未消,像是个孩童般赌气道:“哼!少跟本世子客套,什么许久未见,是本世子本来就没见过你!”小世子双眼一瞪,气道:“还有,不要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熊王被怼的很是无趣,又想不出哪里得罪了秦世子,难不成是刚刚的一句“鬼呀!”,那这小世子也太记仇了些。 几人斗嘴间,秦王和余侯总算是被从树上给放了下来。 “熊王怎么现在才到!”来不及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二位老将军就一拥上前,毕竟孩子们可以少了礼数,他们二人却不能如此。 黄袍男子还未及出声,蟒袍青年就沉声说道:“为何现在才到,倒想问问你们冀州城的城防是如何布控,竟让殿下在城脚下遇刺,险些丧命。” “殿下受伤了!”余侯惊呼道。 “不碍事,小伤!”黄袍男子摆了摆手,笑容和煦。 “好在只是受了些轻伤!”蟒袍青年仍旧余气未消,语气很是生硬。 “马骥!”黄袍男子有些不悦喊道。 “此事确是本侯考虑不周,回城后定会加紧防御,诸如此类事件,绝不会在发生第二遍。”余侯心中却很是奇怪,南城门外的安防一直是由自己的族弟负责,一向不会出什么乱子,怎么今日在城门十里处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余侯不必放在心上,万分之一的几率,给本王碰上了,也怪本王运气太差!”熊王深知父皇与余侯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怀疑余侯到余侯身上。 “熊王好胸襟!”秦王爷一旁摆手夸赞了一句。 “天都要黑了,你们就打算在这里对酒当歌?邀月闲聊?”秦世子等的很不耐烦,插嘴抱怨道。 几人抬头望天,火红的太阳已是日落西山,不久,整个天地便会笼罩黑暗。 傍晚的冀州城,余晖大部分被拒墙外,整个大街小巷显得比较阴暗,仅仅有些打更人敲锣打鼓,驱妖除魔,防贼壮胆。 经过柱国侯府,天色已是完全黑起一片,下人们正在匆匆忙忙掌灯添油,秦王一行人起身告别! “熊王殿下今日请留宿侯府,雅房已经差人收拾妥当,权当给殿下赔罪!”余侯一手作请的手势,一边招呼着秦王“今日让熊王殿下留宿寒舍,秦王就不要与我争论了!” “既如此,明日秦王府,秦谋恭迎熊王殿下大驾!”秦王罕见的未与余侯互伤争抢,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熊王出来冀州城,自然是有许多的问题想要请教余侯,也欣然答应。 “哼!”不知为何,今天小世子的心情好像很不好。 女郡主和余凌薇相视一眼,白袍女子做出打气动作,余凌薇款步上前,红着脸颊,闭月羞花的对着秦逸欠身一礼,道“小哥哥晚安,薇儿明日再去看你!” 少女满脸温柔,如花似玉,秦世子目瞪口呆,像是变成了哑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自己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我靠!疼!是真的!” “乖乖!”小世子‘腾腾腾’接连退后几步,惊愕失色,好半天仍是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喃喃的跑开,嘴里嚷嚷道:“疯了疯了,这小魔女肯定是疯了。” 北秦王府 第十五章 主仆情深 春去秋来年复年,生歌死哭长相守。 熊王遇刺这等天大的事,却被众人一笑带过,就连同当事人也像是忘却一般。 经过昨日不见天日的白雾洗礼,人人期盼着的雨季并未如期赶到,天空仍是一抹黄色骄阳高高悬挂,如无例外,今年的农户又是惨淡收场。 不少农户正商量着拖家带口,朝着更适合居住的南方逃去,毕竟相比北方战火连天,人人皆更向往南方的财迷油盐。 日上三竿,秦世子仍旧赖在温暖如玉的青色木床上,嘴巴不停咀嚼着,帐篷高高撑起,整个人如壁虎般紧紧搂住被子,腰间时不时抖动几下。 显然,秦世子应该是做了个美梦,一阵淅淅沥沥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秦世子怀中的玉体暖阁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毫无情感,甚至略感冰凉的棉被。 “可恶!”秦世子被人吵醒,不满的碎碎念着,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未睡醒的眼睛,无奈的坐起身来,掰了掰珠穆朗玛峰,用力地弹了两下,也不嫌疼,撇着嘴巴恨恨道:“你他娘的每天比老子还精神。” 透过红烛色的窗户朝外望去,白纱外不时会走过几道身影,要知平时这个时间是没有什么人赶来秦世子这边叨扰的,整个秦王府谁不知道自家世子有睡懒觉的习惯。 但今日不同,因为自家世子都已经离家出走三个月了,谁会想到今日世子回府了。 何况今日京城的五皇子要到访秦王府,那可是有能力争一争皇位的主,一大早王爷就吩咐,要将整个秦王府好好整顿一番,恰逢今日是秦王府兵该去领取脸盆,鞋子,衣物等用品的时日,大家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皆大欢喜。 秦逸不知屋外是何情况,有心想要出去观察一番,便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好家伙,没起来,不过没关系,没人看到,小世子也不觉得尴尬,淡定的在床上滚了几圈,直愣愣的坐起身来,找了个姐姐常用发簪箍住自己散乱的头发,显得不伦不类。 可刚刚将房门打开冰山一角,秦世子又无奈回头,一个回脚踢,“砰”的一声又将房门紧闭,无奈啊!二十岁的年轻小伙,还未娶媳妇,那个不是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只能愤愤的躺在床上,等待风平浪静。 “老李,外面咋回事?”干等着也实在无聊,秦世子叫了声老李,想着问问屋外为何如此吵闹。 ‘嘎吱......!’一声!朱红色的房门被暴力推开......! “砰!”好家伙,伴随着房门撞到木墙的嘶吼声,老李那张黝黑的脸也随之出现,仍旧是粗布麻衣,黑的发亮,老远就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老李,本少爷教过你多少遍了,要有礼貌,礼貌!”秦世子气愤的握紧双拳,‘砰砰砰’的在床的被子上猛砸几下,俨然忘记了刚刚自己同样暴力的一脚。 “哦!对对对!少爷莫怪,我睡迷糊了,我们再来一次!”老黑奴自然知晓自家少爷发怒的原因,态度极是配合,撇了撇嘴,心道:“刚刚门外的一脚可不是我踹的。” 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是自家少爷最喜欢做的事情,同理,小世子也立过许许多多奇怪的规矩,比如凡是进入别人房间前都要先敲门......。 老李蹑手蹑脚的退出门去,伸出一直细臂慢慢的将红门带上,离开时的表情十分猥琐,痣上白毛迎风飘荡,看的秦世子很想给他一把薅掉。 “砰砰砰......!”门外的老黑奴两长一短的敲响房门,躬声道:“少爷!” “咳咳!”秦世子干干咳了两声,润润因为起得太早而发干的嗓子,有模有样道:“进来吧!” “是!” “嘎吱......!”朱红房门被再次推开,“砰!”好巧不巧,再次撞击到旁边已经满是撞痕的红墙上......。 “好你个明知故犯死老李!”小世子满脸黑线,一字一句的苦口婆心道:“我教过你,凡事要温柔,像我这种谦谦公子,身边是不能有一位不懂礼数的奴才的!” “怨我怨我!”老黑奴也是有趣,伸出左手打了右手两巴掌,又伸出右手打了左手两巴掌,赔笑道:“少爷,我们再来一次!” “嘎吱......。”朱红色的房门又一次被带上,临走前依旧伴随着两根凌乱的白毛......。 “砰砰砰!”三长一短!“少爷!” 秦世子深呼一口气,很是恼怒为何自己仆从是位老不正经的黑奴,而不是风华正茂的小小姑娘! 所谓做事要有始有终,秦世子又一次露出和煦笑容,只是这笑容无论怎么观察,都十分僵硬。 “进来吧!”穿着睡袍的少年声音干涩,很是费力说道。 “嘎......吱......吱.......!”房门被温柔的推开,轻轻靠在同样朱红色的木墙上......。 “少爷叫我啥事!”老黑奴很不注意形象,伸出兰花指,将细长的小拇指伸入鼻孔,来回倒腾。 秦世子看了看自己已经耷拉下去的帐篷,呼出一口浊气,感叹礼貌这个东西真就这么难学? “少爷少爷?”老黑奴见自家少爷不搭理他,便上前用手拽了拽自家小少爷的白色睡袍袖子,想要提醒下他。 “现在已经没事了!”睡袍少年直起身子道:“给我舀盆水来,本世子要洗漱了!” 老黑奴扣着鼻屎应道:“好嘞!老奴这就去舀水,少爷稍坐片刻!” 小世子歪头看了看正陶醉的用右手挖着鼻孔的老黑奴,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白色睡袍袖子上的几粒不规则形状的物体,只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 “老李,你他娘的下次再碰本少爷记得用左手,用左手!” 看着自家狂暴的小少爷,老黑奴眼角泛起一阵笑意,内心却满是担心,不知这种快乐时光还能在持续多久。 “少爷,老奴去给你舀盆水来!”老黑奴躬着身子挨了自家少爷一拳,赔笑道。 “滚!”回答他的仅仅是这么个动作词语。 老黑奴也不在乎,毕竟一天不被自家少爷骂上个百八十回,连他自己都会很不习惯,正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少倾,等小世子自己动手换了身秀气的白色紧身衣袍,正在铜镜前臭美得不太耐烦时,那老黑奴才终于姗姗来迟。 一个绣的漏了个洞还不停滴出黄水的铁盆,一条黑的不能再黑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毛巾的毛巾,还有一根带着些许小刺的月季花茎! “老李!”秦世子歪着头,有气无力道。 “咋啦,少爷!”老黑奴同样学着自家世子,疑问道。 “我是个少爷!富人家的少爷!王府的世子殿下!”秦世子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些锈盆花茎,脚步踉跄,额头暴起青筋,声音沙哑说道。 “哎!我知道啊!”老黑奴仍不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掰着手指头说道:“少爷还是姑娘杀手、秋水盟副帮主、郡主的心头肉!” “那你他娘的就拿这个伺候我?”秦世子两手一摔空气,震得衣袍‘呼呼’作响! 老黑奴神色扭捏,小声道:“那个,少爷三月未归,院里一应物品都给清出去了!老奴我翻遍了大个王府,实在找不出一个像样的!” “难不成军需库里也没有?”少年暴跳如雷,指着老黑奴的鼻子问道。 “这就是唯一的一个!”老黑奴极是认真的说。 “骗鬼呢!”少年根本不信他的话,咆哮道:“好你个老李,平日里可没少从我这贪污受贿,现在本世子落魄了,你就拿这个糊弄我。” “少爷冤枉啊!”老黑奴一边跑一边举起双手抱头叫嚷着“我是真的翻遍了整个王府,真没啦,都被老爷给卖啦!” 一主一仆你追我赶,好半天总算是清闲下来。 秦世子也算是乌龟和兔子赛跑,老黑奴的毛都没摸着,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老黑奴,秦世子只得使出绝招,死叉白赖道:“不许躲!不然,扣饷银!” “不讲武德啊!少爷.......!” “你确定这水能洗脸?”少年手指锈盆,里面的水已经泡得发黄! “没事!少爷,那是盆的颜色!水是清的!”老黄说着还特地想要伸出手指沾沾水给自家少爷看,却不成想被自家少爷一把拦下,表情很是嫌弃。 “那这个呢?”少年又指着满是小刺的月季花茎,满脸疑惑道:“这玩意能往嘴里放?” “这个,”老黑奴眼珠一转,脸不红心不跳道:“这个把刺给拔掉,用来刷牙,口齿留香!” “真的?”少年怀疑道。 “真的不能再真了!”老黑奴露出一排大黄牙保证到。 “那你帮本少爷将刺给拔掉......!” 一张约有十寸大小的古铜镜前,坐着一位白袍黄脸的少年,少年与铜镜自成一色,竟差点分辨不出你我。 “老黎......。”黄脸少年含糊不清说道:“介个就系利索的没戏?” “额!”一旁的老黑奴脸色憋得通红,手里拖着一条褐色毛巾。额头直冒冷汗,这次他觉的自己这是玩过火了,小命危矣。 “里说啊!”少年撅着嘴巴,里面还夹杂这些许血水,肿着舌头道:“今儿里要无说出个花赖,憋硕饷银,里的命都保不住。” “嗯,这个......这个。”老黑奴哼哼唧唧到门口,见自家少爷一个虎扑,急忙迈开步子溜了出去。 北秦王府 第十六章 熊王到访 艳阳高照,丝丝缕缕的金光顺着两颗蓬松古槐树的蒙荫洒落府前。 要说这平时,王府正门都不开,只有东西两门有人出入。 今日府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惊奇的的发现,今日秦王府三门齐开,设红毯,摆舞女。 不多时,一台金色方木轿子稳稳当当的矗立在秦王府前,一左一右有几人陪同着。 一蟒袍青年,生得面色不凡,长得身姿矫健,大步流星的掠过轿侧,伸手挑起轿前翠绿色帘子,一位三十左右黄袍男子露出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墨色龙须,身高约莫七尺有余,长的一表非凡。 昨日熊王殿下与余侯侧夜长谈,很是投机,余侯当即便表示愿意尽忠,相比于不成器的太子殿下,更希望是后来者居上的熊王殿下坐上这个宝座。 黄袍男子虽早已从父皇口中得知余侯效忠于皇室的消息,但得了余侯的亲口保证,还是免不了一阵激动。 要知道单单是余侯府一家便是八万将士,今日一行,再得秦王府鼎力相助,加叠一起便是整整十八万,想必与太子手中的云南王府十五万大军,可以说是压倒性的胜利。 高兴之余,自然会自大狂妄,得意忘形了些。 黄袍男子下了马车,保持着仰望秦王府门的姿势,额前龙须无风自动,脸上的表情却是果敢自信。 秦王府门邸院墙高约一仗半,宽数仗长,启门三......绿色琉璃瓦......每门金钉六十有三......。 府门不远处立着两座重达四十石的灰色石狮子,昂首挺胸,嘴露獠牙。 王府大门屋顶用筒瓦、大脊、设吻兽,垂脊上设仙人走兽,山墙上做排水沟滴,大门漆红色,梁枋施彩画。 大门屋顶正上方方方正正题着“北秦王府”四个大字。 门口几个正收拾仪面的秦王府兵定睛望去,便知今日的正主到此。 倒也不是秦王府兵机灵,原因是身边陪同着的几人中有两男一女是他们都晓得的大人物。 分别是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余侯爷余柏,吃的五大三粗的余将军余陆,乃是余侯爷堂弟,还有自家未来的世子王妃余家的掌上明珠,香草美人余凌薇。 一个管事的府兵急忙吩咐一人跑进去通报自家郡主出来迎客。 “小的见过余侯、余将军、余小姐!”那管事躬身向着几位熟人行礼,热络的打过招呼后,目光微微瞥向金色木轿,方才朗声问道:“轿上的可是熊王殿下?” 余侯爷抓了抓稀疏的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府兵见状,又惊又喜,对着黄袍男子恭敬行了一礼,态度确实从容不迫,笑道:“郡主一早便吩咐,今日会有几位贵客到访,东厅早已收拾妥当,几位里面请!” 一旁的熊王殿下微微有些不悦,自己堂堂至尊之躯亲登王府大门,竟未见的主人家出门相迎。 要知他的身份可是玉冠加冕的七珠亲王,除却当今陛下和东宫太子,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贵客来临,王府却无一主事人前来相迎,已是大大失礼,如今却由着下人来招待自己,诚是熊王殿下海量,如今也不得不变了脸色。 王府军士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并无多余恭维话语,躬身做出请的手势,目光暗自瞥向自家王府金鼎红门后,透过门底部缝隙可以清晰看到,一双女子的三寸小脚藏于门后。 余侯倒是不客气,这些年和秦王台上台下明争暗斗,自家闺女与王府世子也早已情定终生,对于秦王府是熟如自家,抬脚便要跨府而入,可走了两步却发觉黄袍男子仍旧驻足原地,脸上看不出表情。 “熊王殿下,您怎么了?”察觉到黄袍男子的异样,余侯只得调转身形问道。 “殿下可是哪不舒服?”一旁的余侯胞弟余陆也奔至近前,恭声问道。 “余侯,余将军!”黄袍男子毫无颜色的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定睛望向屋顶正上方的“北秦王府”四个大字,沉思良久,方问向矗立一旁的秦王府军:“今日秦王爷和郡主可曾外出?” 那秦王府兵面露浅笑,疑惑不解回道:“回殿下,王爷和郡主今日都在府中,不曾外出!!!” 黄袍男子哈哈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皓齿,装的很是大方“倒是本王猜错了!” 余侯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怕是这位远道而来的熊王殿下来到王府前,未见主人,只得下人招呼,觉得秦王府怠慢了自己,生出了些情绪。 便暗中使了个眼色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在这秦王府中,兵士仆从吃穿和主子一样,倒是没这么讲究尊卑有别!” 黄袍男子自然有所察觉,知道余侯的言外之意,急忙收起了架子,温和道:“倒也是,既然来到这冀州城,当是客随主便,应当去拜会秦王!” 就当几人将要入府之时,金珠玉门后走出一白袍女子,面色如玉,头戴白色朱钗,显得大大方方,正是秦郡主秦无双。 “殿下言重了,天下之大,莫为王土!”白袍女子对着众人欠身一礼,款款说道:“今日父亲一早就在此等候,只是临时有些琐事,不得不去处理,有所怠慢,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黄袍男子自知刚刚的对话必是被听了去,急忙笑着说道:“郡主哪里话,来到冀州城,自然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去拜会秦王他老人家。” 女郡主莞尔一笑,并未接过话茬,而是对着今日同样是一身白衣好似天女的余凌薇笑着问道:“今日凌薇也来了?” “姐姐!”余凌薇甜甜一笑,让人看到,只觉得百花齐放,冰雪消融,一种名叫愉悦的情绪横在心头。 “好了,诸位也不要都傻站门口了,不如移步正厅,我们边走边聊!”余侯爷见气氛有些冷淡,便打着圆场说道。 黄袍男子见状急忙接过话来,“好,入了冀州城,自然要亲眼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秦王府军风姿!” 女郡主微笑以对,领着众人进入王府。 入府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面高约一仗,长三丈有余的萧墙,墙壁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刻着的是秦王府军御敌沙场的细画。 从萧墙分左右两条大路,一条向东,一条向西,将王府对应分离。向东直通秦王府内院,是秦王府主人家居住之地,地方中央一条很大的人工湖泊,占府上面积十之有三,剩余两成便是王府主人家居住之地。 向西则是通往军区,不少军士从前线调回,便会暂住秦王府。 女郡主径直领着众人向西走去。 余侯胞弟怀着满脸疑惑问道:“哎!我说郡主,这正厅不应该在东边,怎么我们往西边去了?” 黄袍男子闻言,也是好奇望向女子。 女郡主飒然一笑,望向黄袍男子说道:“冀州离京千里,许多前线的将士们终其一生难得面圣一次,听闻这次熊王殿下前来,自然是想要一睹真容!” 将军余陆听闻哈哈直笑“原来如此!” 黄袍男子自然知道是表现的好机会,也便顺着女郡主的意思去招摇过市一番。 良久,众人才从西边军区最后方迂回往东走去。 经过秦世子小院时,余凌薇还曾亲自去寻过自家情郎,在屋外喊叫几声后无人答应,便走进寝屋内,却只看到一只破旧变形了的铁锈盆,地上撒着一滩黄水,黄水旁静静躺着一条乌漆嘛黑的破毛巾,座椅板凳一边狼藉,而这个时辰本该赖床的小世子却不见了踪影。 余凌薇一脸担忧,急迫的问向女郡主:“姐姐,小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女郡主狭促笑道:“自家王府里,能有什么危险?” “那小哥哥他人呢?”小魔女没有理会女郡主的坏笑,揪着眉毛很是笃定道:“这个时辰还早,小哥哥最爱赖床,可房间却不见他的身影,地上又一片狼藉,明显是有争斗过的痕迹,是不是王府进了贼人?” 一旁的熊王听得两人对话,没有第一时间理会王府是不是进了贼人,很是怀疑的看了看高空悬挂的毒辣阳光,实在很难理解余凌薇口中的“时辰尚早!” 女郡主轻点余凌薇额头,笑道:“你呀,就是关心则乱!” 余侯爷见自家闺女担惊受怕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实在不知那秦世子有何独特,竟能牢牢拴住自家闺女的芳心。 便拍拍自家姑娘的肩膀没好气道:“薇儿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贼人能随随便便进出秦王府?” 余凌薇红着脸说道:“秦王府守备确实深严,但小哥哥又不会半分武功!” 女郡主笑道:“你这一口一个小哥哥倒是叫的顺口!” “以前小时候,我就是这般叫法好不好!” “好了好了,不再逗你了!”白袍女子捂住笑道:“逸儿应该是给父亲关起来了!” “啊!小哥哥又惹了什么祸?”余凌薇瞪大双眼,惊奇说道。 一旁的熊王殿下也是十分好奇的望向女郡主。 北秦王府 第十七章 圣上口谕 众人在女郡主的带领下,走过人工湖泊上横跨王府的廊桥,经过几座通风古亭,转三个弯,又翻过几许青石台阶,方终于来到正厅。 一路上,几人边走边聊,也听闻郡主讲通了今早的来龙去脉,均是忍俊不禁。暗叹秦王府对待仆从下人确实恩多威少,让人心生好感,否则也不至于一个老奴敢捉弄世子殿下。 尤其妙人余凌薇,得知情郎被一番玩弄后,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双眼含珠,美轮美奂。 几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厅处,还未及入门,便远远看到有两位芳龄婢女正在门口候着。 那两位婢女见到自家郡主,急忙向众人行了一礼,喊道:“秦姐姐!” 秦郡主在外虽是巾帼女将,回到府中却从未摆过任何架子,向来是平易近人,对任何人都是平等对待,府上对于自家郡主自然是尊敬有加,或当做“姐姐”或当做“妹妹”。 “米儿,玲儿。”女郡主喊过两位小姑娘,笑问道:“父亲可在厅内?” “回姐姐的话,王爷和世子都在!”那位叫做玲儿的婢女显然更活泼些,眉目含笑,郡主话音刚落,便抢着答道。 “好,你们二人且去准备些茶水来,”女郡主吩咐两人退下,转头对着众人请道:“诸位请进厅内一叙!” 秦府正厅算不上很大,约占三间卧室大小,方方正正。正中间敞对着门的地方摆放着一红木方桌,桌旁一左一右两条虎椅,熊王心心念念的秦王爷正在其中一个座位上瘫坐着,额头还残留着些许细汗,累的气喘吁吁。 向两旁望去,左右依次从里到外摆放着几套方桌木椅,左右靠墙的位置便是几个格子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录见闻,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书上早已落得厚厚一层灰土。 秦世子此刻正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躺着,手脚均是被绑了起来,与熊王殿下初见他时的形象无二,脸色蜡黄,一席白衣领子已经染成了黑色,旁边躺着一位老黑奴,正在地上哼哼唧唧,脸上几道血淋淋爪印,如花儿一样红,头发被扯的左翘右垮。 众人进入大厅,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 熊王等人早知缘由,此刻自然不会多言,倒是余侯爷,难得有次机会,便迫不及待的阴阳道:“呀呀呀!这是怎么了?秦王莫非是要表演什么才艺?” 上座的秦王爷实在嫌两人丢人,顾不得歇气调息,急忙打发走躺在地上的老黑奴,又给秦世子松绑,紧接着将两人一脚踹出厅内,走时还不忘吩咐一句,洗干净换好衣物再来。 “是熊王殿下来了,快请上座!”人家秦王爷满脸堆笑,理也不理白袍老者,自顾自的招呼起今日的正主,叫余侯自讨了个无趣。 “秦王请!”黄袍男子倒也没失了礼数,客套了一番。 无人招待,余侯只得悻悻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 一旁的余凌薇甜甜一笑,问候一声未来的公公后,也随着父亲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几人闲谈不多时,小世子总算是随着两位送茶水的婢女一起,珊珊来迟。 说起来熊王也是第一次一睹秦世子真颜,长得倒也不算特别帅气,脸色带着痞气,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头发由于刚刚洗过,还是湿漉漉的。 虽说秦世子总是爱胡闹,但礼数方面倒是一样不落,只见小世子对着众人一一行礼,最后坐在了秦郡主身旁。 见人已到齐,熊王殿下也就不再卖什么关子,更何况此事秦王早已知晓,京中一行,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秦王爷,幕渊此行,是奉父皇口谕前来!”黄袍男子饮了口茶,开门见山说道。 秦王秦严愣神数秒,似是没想到男子会直奔主题。 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掉的,秦王手抚胡须,淡笑道:“殿下来此目的,陛下早已飞鸽传书,即是圣上口谕,秦某自然听从调令!。” “王爷豪爽!”黄袍男子本以为秦王至少会推脱一下,却不曾想秦王一口答应下来,开心之余,也让他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只是秦谋年迈,年轻人的事,还是要问过双儿自己!”还没等黄袍男子从喜悦中缓过神来,秦王紧接着话锋一转。 熊王脸色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原因是他实在吃不透这位久经沙场的老王爷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秦王此言,究竟是推脱敷衍,还是真的想要问一问郡主的意见。 多思无益,熊王殿下干脆径直问向正在低头与小世子窃窃私语的白衣女子“郡主意下如何?”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早得父亲吩咐的女郡主自然是对答如流,“早闻王都多俊杰,陛下一片好心,有意为无双择一佳婿,无双又怎敢推迟!” 一旁的余凌薇听闻此话,一双灵动眸子微微眯起,装作很惊讶的问道:“原来幕渊哥哥此行,是为郡主姐姐的而来,只是这圣上口谕,怎么还劳烦熊王哥哥亲自来跑一趟!” 一旁的黄袍男子十分真诚回道:“事关郡主,自然不能半分马虎!”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时,却听得秦世子小声抱怨道:“我们冀州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得,姐姐偏偏要去千里之外的王都。” 白衣女子自然是知晓自家弟弟的心思,便伏在他耳边悄悄说上几句,也不知女郡主如何劝得,小世子竟真就这般平静下来。 少倾,几人在偏厅用过膳食后,熊王殿下便起身告退了,一同离去的还有余侯等人。 秦王爷身为东道主,自然要起身送客,熊王的目的达到,一路上都是满面笑容。 尤其是谈及到五月初一便可启程前往‘应天’时,熊王更是高兴的无以言表。 以至于秦王爷说让小世子明日带着熊王好好领略一下冀州城的好风光时,熊王殿下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送客出门,秦逸就迫不及待将女郡主带到正厅,左右查看无人后,方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见他一副做贼模样,女郡主只觉得甚是好笑,也不出言打扰,任由着秦世子胡闹。 “哎呀姐姐,你怎么就能答应进京呢!”等到房门紧闭,小世子立刻揪着眉毛问道:“现在京中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当枪使吗?” “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女郡主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自家弟弟,玩笑道:“要不我们抗旨吧!” 秦逸听了这话,大感头疼,这招他倒是也想过,但是天子口谕,哪是说违抗就能违抗的,到时候一个欺君的帽子扣下来,找谁说理去! 女郡主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歪着头欣赏世子殿下着急的样子,也不出言相劝,任由着他满地打转。 兴许是累了,小世子总算安静下来,拉了把椅子躺坐下,刚一抬头,便见自家姐姐小口品着细茶,衣袖抹得老高,正在洗着茶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哎呀,姐,都大难临头了,你怎么还能有心情喝茶呢?” “怎么就大难临头了?”白衣女子依旧摆弄着茶具,不慌不忙的倒了三杯热茶,示意小世子来尝一尝。 小世子砸吧这嘴,也觉得有些口渴,便随手挑了杯热茶,吸溜了一口,担心道:“你要真进了京城,那一切可就由不得咱了!”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你也不要光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女郡主又替世子殿下倒了杯茶,笑着劝道:“你呀,就是性子急燥了些。” “我怎么能不急嘛!”秦世子嘟着嘴巴,唉声叹气道:“王都本就深似海,就连江湖第二大帮入了王都,不也是处处碰壁!” 女郡主放下茶壶,朗声笑道:“我们秦王府虽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你没有骗我?”小世子皱着眉头,很是怀疑“难不成京城那边也有我们的人?” “等到父亲回来,你一问便知!”女郡主卖了个关子,笑而不语。 小世子双眼一亮,竟也生出一股想要去京城搅浑水的心情。 恰逢此时,老秦王也送客归来,正悠哉悠哉的戏悠慢步。经过正厅门前时,见左右无人,便学着秦世子的模样,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 可刚一进门就被秦逸一把薅住胡子,疼的‘嗷嗷’直叫。“哎呦,你个臭小子,你这招是跟谁学的,松开,快松开,毛都要给你薅掉了......!” “说,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少爷?”秦世子薅着秦王的大胡子,将他一把摁在座椅上,抬起脚,踩在旁边的桌子上,那模样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你姐都跟你说啦?”秦王爷揉着被薅红了的下巴,小心问道。 “嗯!”秦世子很有威严的点了点头,扁起袖子叫道:“莫要随便编出个理由,否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秦王被猜透了心思,嘿嘿笑道:“也没啥特别的事,礼尚往来,咱们王府有陛下的人,陛下身边也未必就没有我的人。” “呦,看不出来呀!”秦世子眼睛一亮,老道的拍着老秦王的胳膊,朝他竖起大拇指,那是在夸他有一手。 “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王伸手接过郡主早早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还是闺女心疼爹,知道提前给爹倒好茶水。” 秦王爷一边感叹养闺女比养儿子好,一边拿过茶壶就要自己再饮上一杯。 秦世子一把夺过茶壶茶杯,撇嘴说道:“还有脸喝茶,瞒着本世子,害的本世子白白担心那么久。” “哎哎!”眼见茶壶离自己越来越远,秦王忙说道:“又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你就自己想到了!” 秦世子没有理会,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茶水后又将空壶还给了老秦王,一番操作让老秦王暗自咂舌,这小肚鸡肠的性子真是随我。 “这事倒不怪父亲,是我让他先不让说的!” “啊!为什么呀姐姐!”听得此言,秦世子更加不解。 “没有为什么!姐姐我就是故意的,想磨磨你这个急性子了!” “哎呀,姐姐你这?” 秦郡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语重心长道:“姐姐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父亲也年事已高,秦王府的担子总有一天得落到你的身上。” “哎呀!姐姐,我明白,但是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秦世子举着双手吐槽道,显然是怪姐姐小看了自己。 女郡主急忙笑道:“也是,我弟弟能成为大渝第二大江湖帮派秋水盟的副盟主,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啊!”老秦王大吃一惊,揶揄道:“你这臭小子还是秋水盟副帮主呢?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看不起谁呢?”秦世子脸色一红,掩饰内心的慌张叫道:“咱这秋水盟副帮主的位置是一针一线挣回来的,哪有你说的这么不正经,你以为我是你?” “嘿嘿,”老秦王笑着露出大白牙,所谓知子莫如父,秦王对于自家小子什么德行,自然是一清二楚,也不戳破。 “爹,商量个事呗!”秦逸双眼含羞,歪着头撒娇道。 老秦王‘腾腾腾’连退三步,皱着眉头很是嫌弃,那臭小子还未开口,秦王爷就已经猜到小世子要说什么! 当即义正严词道:“不行!” “行不行你也管不住!”秦世子贼着眉头还了句嘴,气的秦王爷吹胡子瞪眼。 “就会胡闹,那京城跟咱们冀州城能一样吗?一不小心,那是要丧命的。” “我也并非是你们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好不好,有我在,很多姐姐不好做的事情,我可以去做。”秦逸自告奋勇的推举着自己。 秦王爷思量片刻,还是正色拒绝道:“我肯定不能让你去!” 秦世子脸色一凝,笑道:“那就是说,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去!” 两父子相视一笑,那笑容简直可以说是一摸一样。 北秦王府 第十八章 借钱风波 四月二十九,一向最爱亲近床舍的秦公子难得起了个大早! 青色的风衣,配上等的玛瑙宝石悬挂颈肩,显得华贵雍容,很是骚气的梳洗了个朝天辫,还特地学着熊王殿下留了几根龙须,分布在脸颊左右,凌乱之中又有种放荡不羁的洒脱,简直是骚气中的极品,骚到家了。 “啧啧啧!!!”秦逸端坐在铜镜前,对镜子中帅气的男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自恋的陶醉道:“不愧是你,江湖人称女见愁!” 旁边正在抠鼻屎的老黑奴很不合时宜的提醒道:“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去侯府了。” 秦逸身上的华贵气质顿时垮掉,很是无奈说道:“老李,咱能每天不是在抠鼻屎,就是在抠鼻屎的路上吗?” 那黝黑的老奴闻言,又在恋恋不舍的在鼻孔里狠狠扣了好几下方才放下手来,一脸不爽的抱怨道:“少爷管的也太宽了!” 年轻少爷狠狠瞪了他几眼,见那老奴认怂后方才挤眉弄眼的猥琐问道:“轿子,银子,美人都备好了吗?” “少爷,老爷没给银子,没银子就找不了美人,坐不了轿子!”老黑奴郎朗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世子摇头晃脑,大手一挥便很是生气的从铜镜前站起身来。“老东西凭什么不给银子?” 老黑奴一脸鄙夷道:“少爷,老爷两年前就说了,只要把余小姐娶回家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否则,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那老奴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少爷还倒欠我一年的饷银呢!” “放屁!”秦世子小脸一红,爆了个粗口,费力的解释道:“本少爷怎么会倒欠你一年的饷银,本少爷再重申一遍,那叫扣除,是因为你犯了错,扣除掉了,不是倒欠!” 老黑奴尝试着与自家少爷讲道理“就算是扣除,那也不能连着十几个月的饷银给全部扣完!” “啊!我不听,我不听!”那青年捂住耳朵直摇头,嘴里还嘟囔着“总之定是你犯了错,才会扣除饷银,否则本少爷怎么去为难一位下人!” “那我上次因为左脚先进门被罚了五十两白银算犯了什么错?”老黑奴歪着头十分不解的问道。 “额......这个!”秦逸愣了一下,很快底气便又涌了上来,大声囔道:“少废话,本少爷还有私房钱呢?” 老黑奴干脆两手一摊,“一年前就用光了!” “我前些日子借来姐姐的钱呢!”秦世子又问。 老黑奴很是鄙夷的看向秦世子“早就被债主给要走了。” “什么?我借了姐姐一千两呢?”秦世子喃喃道。 “少爷欠的可不止一千两?”老黑奴掰着手指头替自家少爷算账,提醒道:“少爷现在外面还倒欠别人五千两呢!” “啊!”秦世子声音突的转小,嗫嗫道:“有这么多吗?” “怎么没有!”那老黑奴抱怨道:“人家昨个还要来王府要债呢,还好王爷没怎么在意。” 秦逸咳嗽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心情,又问道:“秋水盟每月还会有银子分来呢?” “少爷,秋水盟那每月一百两白银,也就够您塞个牙缝的。”那老黑奴说着,还露出自己的大黄牙比划比划,看的少年一阵恶寒。 “啊哈哈哈哈哈......!!!”秦逸尴尬的大笑几声,摆摆手道:“不足为虑,不足为虑,想我堂堂秦王府世子,难不成还能被银子活活憋死。” 青袍少年说完‘腾腾腾’的猛夸几步,雄赳赳气昂昂走到老黑奴面前拍着胸脯自信道:“在这冀州城,我自认为我秦某人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哪个大街小巷的生意我没照顾过,单单就是靠着咱这张脸,也是不愁吃喝的。” 老黑奴急忙附和道:“那是,那是,少爷的大名在冀州城那是十分响亮的。”说完还不忘在心中补充一句,“响亮是响亮,但这个名声他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吃过早饭,玉衣华门的柱国侯府前早早就立着一紫色倩影,那少女生得很是美丽,如瀑般的秀发洒落肩头,人来人往不断的驻足望去。 少女好似并无察觉,只是负着双手向北望去,盼望着自己朝朝暮暮的情郎能够早些出现,眼神流转,水滴石穿,好一位痴情女子。 终是不负有心人,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紫衣女子的视野里,蹑手蹑脚的用扇子挡住脸颊,好像生怕别人给认了出来。 两者虽然相距甚远,但余凌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秦逸的身影。 同样,秦逸也大老远的就看到了余凌薇的身影,不由得停下脚步,想要回过头去,但是后面紧紧跟着几位讨债的债主。 说来也怨秦王府太过平易近人,要搁平时某些大户人家欠了银子,这些个商贩小卒们是不敢上门讨要的,原因无二,可能你银子没要到,最后还丢了性命。 但在秦王府就大不相同了,就算要不到银子,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毕竟在秦王府还是非常讲究一个理字的。 他们去讨债时恰好遇到了秦王爷出府而去,一名胆大的酒楼老板壮着胆子前去讨要银子,秦王虽没有替秦世子将银子给了他们,却也并没有多加训斥,只是告知今日秦世子会出门,让他们早早来王府门前堵人。 有债讨债,有仇报仇。 于是,大早就有好几批人守在秦王府。 秦世子倒也机灵,觉得事态不对,便从后门溜了,可不曾想,后门也有人堵着。 百般无奈,秦世子实在是没银子,又不好不还,只能先行逃命去了。 前有狼后有虎,秦世子思虑片刻,心中便有了一计,大步流星的朝着柱国侯府走去。 余凌薇自然注意到情郎止步不前,以为又在躲着自己,满心都是沮丧,此刻见情郎又大步朝自己走来,表情还颇为愉悦,当即心情又好了起来。 “小哥哥!你来了!”未及秦逸先开口,余凌薇便率先关切道:“方才,我还以为你又要躲着我呢!” 虽是有些不自在小魔女这般语气,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能够还上银子,只能暂时忍耐一下! 秦世子憋了半天,方才咬着牙回了句“凌儿多虑了!” 此言一出,两人均是一愣,因为很少有人称呼余凌薇为“凌儿!”即使是余侯爷也是以“薇儿”称呼自己闺女。 至于“凌儿”这个名字的由来,倒要从两人童年时期说起,那时的余凌薇并不漂亮,追求者也不似现在这般人山人海,最喜欢的便是跟在大上自己半年的小哥哥屁股后面玩耍。 那时,她的小哥哥最是喜欢什么事情都挡在她的面前,替她挡雨遮风,小世子觉得叫“薇儿”不如“凌儿”好听,便用“凌儿”称呼那时的余凌薇。 时过境迁,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便聚少离多,现在再回想起那件事,余凌薇不由得俏脸一红,暗自埋怨自己的这位小哥哥,从十多岁起就是个色痞一个了。 “凌儿么!”余凌薇红着脸扑,欠身对着秦逸行了一礼:“小哥哥倒是很久没这般称呼过我了!” “是,凌儿也许久没称呼过我小哥哥了!” 话说回来,秦逸满心都是好奇,姐姐那日到底与这小魔女说了些什么,这小魔女就像是转了性子一样。 不过任由秦世子如何追问自家姐姐,都没求得一个结果。 听得秦逸不咸不淡的回话,余凌薇觉得是自家情郎在埋怨自己,想要张嘴撒娇,却已经忘记了如何撒娇,只得略微生硬的回话“我以后都会给你叫小哥哥的!” “真的?”秦逸眼前一亮,鱼儿上钩了。 “自然是真的!” “那以后也不会再对我动起手来吧?”秦逸得寸进尺说道:“要知道上次凌儿你那一脚,我可是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多月呢!” 余凌薇急忙道:“我以后都不会对小哥哥动手的,那小哥哥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你说?是什么条件。” “就是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四处躲着我了?” “好,那你以后也不许动不动就揍我了!” 余凌薇噗呲一笑“大男人害怕挨揍啊!” 秦逸说道:“害怕倒不至于,但打不过你一个姑娘很丢人的好不好!” “那我要是一直这么温柔,你会娶我吗?” “这个,这个......!”见到女子动作神态都是这般痴情,秦世子内心生出一股怜惜,竟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想要将美人搂进怀里。 余凌薇自然注意到情郎的动作,紧张的双手抓在一起,害羞的闭上双眼,虽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未拒绝反抗,反而生出一丝期待,心里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 秦逸此刻看着眼前的香草美人,只觉得气血翻涌,脑袋里有个小黑人不停的诱惑催促着“抱紧她,抱紧她的漾紫柳腰,狠狠地揉掠她......!” ...... 余凌薇紧闭双眼,随着男人的熟悉气息越来越近,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不多时,只觉得头晕目眩,大脑缺氧,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如灵魂出窍。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柱国侯府守将说巧不巧,便是前日被秦世子一脚踹中要害的廖将军。 只听那三十多岁仍是单身汉的廖将军重重长咳了一声,还刻意吐了口痰,叫一旁情动的二人立刻清醒过来。 秦逸连退数步,表情很不自在,望着余凌薇紧握的发红的拳头,心里暗道一声好险,若是在晚上一秒,只怕小魔女的拳头便已经招呼到自己这孱弱的小身板上了。 到时自己算是百口莫辩,吃了个哑巴亏,毕竟是你去抱得别人,急忙感激的望向那廖将军。 余凌薇清醒后自然是羞涩的捂住双脸,竟有些觉得遗憾,没有被抱住亲吻一番,心里暗自怪着情郎,干嘛要挑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平时没人的时候.......! 哼!都怪廖大哥!心里这般想,自然也要表现出来。 那廖将军十分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坏了秦世子的好事,他那表情却是十分感激,自家小姐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秦逸看着一旁害羞的小魔女,摇头叹道:“装的还挺像!我们算是从十一岁打到了二十岁,彼此什么性格早就知根知底了,还用得着这么装吗!” 不过凡事都要趁热打铁,秦世子也急忙趁此提出要求,很是不好意思道:“那个凌儿,今日我要领着熊王殿下去四处闲逛,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余凌薇不明白自家情郎是何用意,还以为是想要自己作陪,当下开心道:“小哥哥的意思,是想要约我一起吗?” “这个......!”秦世子很是不理解女人的脑回路,但又怕说出实情会惹怒这小魔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是,但是我手里......缺点银子。” 余凌薇很是高兴,觉得姐姐果然没说错,男人最是拒绝不了一个女人的温柔,更何况还是个漂亮女人。 这么一耽搁,前来讨债的众人自然看到了秦世子的身影,急忙三步化作两步的赶了过来,怕是晚了,秦世子就又溜走了。 秦世子和门前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那廖将军被自家小姐瞪得很不自在,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跑到府前朝着奔至跟前的几人问道:“何许人也!” “那个,我们来找秦世子!”其中一个做酒楼生意的掌柜指着秦逸说道:“秦世子,您欠本店的二百两银子已经大半年了,也该还了!” 这般说着,那掌柜竟还抹起了眼泪,很是可怜说道:“今年的庄稼收成又不好,物价飞涨,生意不好做,您再不还钱,怕是小店就只能关门了!” “是啊!秦世子,”有个人开头,自然会有跟上的,一位约四十岁年纪的浓妆艳抹的大娘说道:“您去年在本店送给不少姑娘胭脂水粉,可都还没给钱呢!” 秦逸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去捂那女人的嘴,但为时已晚,回头望去,果然见余凌薇那小魔女已经是铁青着个脸,在爆发的边缘极力忍耐。 “那个那个,你答应过不会对我动手的是吧!”小世子看向那冲冠红颜,手里紧紧抓住余凌薇刚刚给的两千两银票,十分卑微。 北秦王府 第十九章 寻花楼 紫衣流裙女子面色寒霜,双眸含着水雾,轻咬住嘴唇,并没有像往常一向对秦世子拳脚相加,而是转身哭着跑开,背影在风中显得很是落寞。 那副受气模样,若是之前的秦世子看到定会拍手叫好,她余凌薇也有今天。 可不知为何,如今看来,却觉得心中一股刺痛,总想追上去安抚一番。 沉思良久,少年究竟是没移步去追,原因有三,一是此去京中一行,前途如何尚未可知,二是余凌薇也确实不太适合他这种花花公子,若是让秦公子因为一位绝美女子而放弃整片深林,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三嘛!无非就是略微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秦世子觉得相比于女侠,自己还是更中意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 无论如何,少年心中总归是不太好受的,手里的两千两银子也是沉重无比,左右思量,干脆交给老黑奴去处理,自己直接转身快步进入了侯府。 恐怕晚了,就性命不保。 那廖将军还想多加阻拦,却又被秦世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没过多久,秦世子便大大咧咧的拉着熊王马骥二人一同走出柱国侯府大门,并未多加停留,直直奔向主街而去。 “秦世子,我们出府也不去告知余侯一声,会不会不太好!”一条背路的小吃街上,烟火缭绕,吆喝声、叫卖声、孩童撒娇的声音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小吃林立街边,马骥正一摊铺前吃着羊肉串,满嘴口齿不清的问道。 熊王也坐在一张破木板凳上,一样吃着肥而不腻的羊肉串,辣的嘴巴通红,也是一脸好奇的望向世子殿下。 也不怪两人好奇,世子殿下速度也确实太快了些,几乎是跑着进入两人的卧室,拉着两人就跑出了府,一分钟都没多耽搁。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像是做贼一样。 秦逸满口塞满了羊肉,‘咕嘟’一声全部咽下,急忙锤着胸口,乖乖,咽的太急,噎着了。 “那余侯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今日出府游玩,用不着专门去再打声招呼。”秦世子翻了个白眼再说:“客房离他们内院好远呢!” 秦世子自然是不敢耽搁,好嘛,余凌薇哭着跑回去,那要给余侯爷逮着自己,还不抽筋拔骨,来上个大渝十大酷刑。 “少爷,少爷,没了!”这时,边上的老黑奴很不合时宜的插上一嘴。 众人定睛望去,人家老板的羊肉串都被他给吃完了! “老李你个挨千刀的,你属猪的,这么能吃!”秦世子看着满地躺着的竹签,声嘶力竭的吼道。 “可是,好吃啊!”老黑奴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唇,拱了拱鼻子,刚想要伸出手指,又想起了自家殿下的吩咐,讪讪的又将手指放下。 那卖羊肉串的小厮很高兴自家羊肉被吃完了,咧着嘴道:“那是,这条街上的羊肉串,就属我家的最正宗!” 旁边的老黑奴不住地点头,表示很赞同。 “你是吃的开心了,可银子呢?”秦世子刚刚弄来为数不多的银两,如今可是捂得比谁都要结实。 老黑奴抱怨道:“一头羊又要不了几个银子,少爷可真小气!” 看着一旁毫不在意,甚至又开始挖起鼻屎的老黑奴,秦世子可谓是满脸黑线。 “老李,咱能不能回去再挖......!” 老黑奴幽怨的放下手指,心里不禁感叹,少爷还是年轻,未经历过人事,不知道什么叫做享受,将手指往洞里一放,轻轻一扣,鼻屎随着鼻涕一起被挖出,这才叫享受......尤其是吃饱喝足后......!。 一旁烤肉串的小厮管也不管正在争吵的两人,这种见的多了,无非就是不想付钱嘛!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那小厮也不客气,走到两人面前大手一张,“承蒙光顾,共白银四两!” 秦世子被看出了意图,只得愤愤不平的掏出银子,不停地埋怨老李道:“怎么就找了个你这么败家的奴才!” “少爷,少爷,就算是奴才,那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哼......!” 几人风卷残云的在小吃街扫荡许久,才各自拍着如孕妇般的大肚腩找了个临街地方坐下。 眼看已是将近午时,秦世子抱着大肚子提议道:“既然是出来游玩,那就不得不提上一提我们冀州第一楼,寻花楼。” 马骥面漏苦笑,心想吃了大半天哪里还吃的下,急忙劝道:“秦世子,酒楼就算了,我们也都吃的蛮饱,不如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秦世子脖子往后一缩,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马骥,嘴里发出“哼哼哼哼!”的声音。 马骥被看的很不自在,收了收挺立的小腹,小心问道:“是在下说错话了?” 秦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讥讽道:“你以为去酒楼就是单纯的吃饭?” 熊王在一旁拂面剔着牙缝问道:“去酒楼不是吃饭,是去做什么?” 小世子与老黑奴相视一笑“你以为为啥这酒楼叫寻花楼!” 熊王二人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暗藏玄机。 堂堂一位皇子,如是被人知晓去如此地方......算了,以前也不是没去过。 黄袍男子搓着双手拒绝道:“这......这总归是不太妥当,要不还是算了吧!” 秦世子看着黄袍男子欲说还休的样子,心里十分鄙夷道:“装什么正经人,有贼心,没贼胆!” 面上却是露出笑容劝道:“无事,无事!我们就去听几首曲子,不做他事!” “哦~~~!!”熊王声音拉的老长,秦世子总感觉有种失落的情绪夹杂其中。 一旁的马骥咽了咽口水,猥琐问道:“那这个听曲子,他正经吗?” 秦逸看着这心照不宣的主仆二人,心道:“曲子肯定是正经的,我看不正经的是你们。” 老黑奴替自家少爷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这寻花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哦!还有这般说法!”马骥好奇问道。 老黑奴回道:“这寻花楼能出来陪客的第一个硬性要求,就必须是处子之身!” 听这年轻少爷和老黑奴一唱一和的,熊王和马骥倒真来了兴趣。 马骥小声问道:“殿下,咱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自家殿下一身正气道:“既然马骥想去看看,那我们便去观上一观!” 马骥“.............!” 几人前脚刚走,就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几十位府兵,杀气腾腾的来到小吃街。 “你确定那混小子就在这条街上?” 一个黑衣中年人回话道:“侯爷放心,我亲眼所见,决计错不了!” 那老侯爷一拍手掌,脸上带着捩气吩咐道:“来呀!给我围住各个路口,挨铺去搜,第一位找到秦...那混小子者,赏白银百两!!” “喏!”几十位府兵立刻散开,奔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最后一队府兵垂头丧气的归来! “那混小子人呢?”老者未见人影,便抓着一管事的人问道。 那人说来也巧,正又是那位姓廖的将军。 “回侯爷,这地方都找遍了,确实没见到秦世子的身影!” “确定都找遍了?” 那廖将军回道:“就差掘地三尺了!” “那混小子难不成会长翅膀飞走不成?” 那廖将军愤愤不平道:“我连茅厕都挖过了!” “恶心!”那侯爷嫌弃的将此人一脚踹走,骂道:“能不能动动脑袋想一想,堂堂秦王府世子,回去钻到茅厕里?” 那廖将军挨骂,就也想逮个人撒撒气,指向那黑衣中年人说道:“那小世子说不定就不在这!” 那中年人见侯爷不善的目光投向自己,急忙一个激灵,解释道:“侯爷明鉴!几人刚刚还在这打牙配嘴来着!” “这个......这个,定是小世子提前发觉,给溜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追!”余侯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等到众人想要起身去追,却发现小吃街四通八达,小路纵横,就算有心要追,也不知该走哪条路。 “侯爷,小人倒是有一计,主动出击,不如守株待兔!”那黑衣中年人将功补过说道。 “此话何意!”余侯爷轻皱眉头,不解问道。 “侯爷,听我细细道来!”那中年人理了理发丝,附耳在侯爷身边喃喃细语起来。 “不行,不行!本侯爷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可做如此......!”余侯大吃一惊,急忙满是嫌弃的拒绝。 “哎!侯爷此言差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中年人还不死心,依旧劝道。 “那,那也不行.......!”余侯爷结结巴巴道:“再怎么说,薇儿日后总要嫁过去的。” 那寻花楼店老板眼神一凝,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温顺,冷声道:“侯爷就真的忍心看着余小姐如此天资嫁给秦王府一无是处的世子殿下。” 见余侯无动于衷,那掌柜又说道:“要知道秦世子哪次来寻花楼不得点上几十位姑娘作陪,小人是怕,到时余小姐会......!” 听到此处,那老侯爷气道:“话是这般说,这些年本侯什么办法没试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成功过,最后不都是惹得自己一身骚。” 那侯爷指着中年男人的胸口“上次你也是这般说,害得本侯爷花了五百两银子给那混小子找了十来位处子花魁,够诚意吧!” 那侯爷说着,表情十分委屈。 “本侯还特地带着薇儿前去抓奸,可结果呢?”余侯爷生气的拍着双手“那混小子愣是一个都没碰,亲都不亲一下.......!” “这个,小人也没想到秦世子定力会如柳下惠。”中年男人听及余侯说起此事,面露尴尬之色。 “你还说,”余侯爷指着那掌柜的鼻子骂道:“从那以后,薇儿就更加认定了那混小子。” 那掌柜急忙陪着笑。 “笑笑笑,就知道笑!”那老者骂骂咧咧“搞得老夫好像恶人一样,为了薇儿的戏幸福,我容易吗!” “有朝一日,余小姐会明白侯爷的一片苦心!”那掌柜眯着眼,看不出心中所想“侯爷若是拉不下面子,那便算了!” 瞄了一眼余侯的表情后,那人又继续说道:“秦世子为人其实也不错,很有担当,就是这花心的性子,以后难免会.......!” 余侯双眼一瞪,他最担心的又何尝不是此事,难不成叫薇儿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整日跟别的女人争宠卖乖不成! “此事你有几分把握!”终是动了心思,余侯沉着脸问道。 那中年男人见余侯动心,嘴角露出笑容“回侯爷,今日想必秦世子必回光临寻花楼,小人为侯爷设计好前半局,就等着侯爷明日收网了!” “哼哼!!好!”余侯点着头,露出一副阴霾的表情,拍拍那掌柜的肩膀吩咐道:“事不宜迟,你快一些去准备。”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办!”那姓张掌柜行了一礼,转身便消失在转角处。 看着消失在胡同的背影,余侯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心中暗自冷笑,看来皇帝依旧是不想秦、余两家结为亲家。 在此之前,他与老皇帝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但自从余凌薇进京之后,这个想法便彻底改变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老皇帝一定对薇儿做了什么,二十年前,他一切都忍了下来,但是现在若是皇帝还是想故技重施,那么,拼的侯府粉身碎骨,也决不能让这老皇帝随心所欲。 北秦王府 第二十章 老黑奴的独特品味 寻花楼!顾名思义,寻花问柳的好地方。 寻花楼是近些年突然兴起的一座大酒楼,座落在冀州城主街道南边,地段繁华,前靠商业街,酒楼后面则是一条背街,龙鱼混杂。 平时冀州城的富甲豪商,高官权贵有什么重大事件都会选择在这酒楼楼上摆上一席,以彰显自己的财力物力,毕竟人活一世,总是离不开一个“好面子”。 至于寻花楼名字的由来,大有意味,那不得不提上一提,‘花’在酒楼代表的是花季少女,楼内掌柜为了让自己招牌显得更有特色,经常会花大价钱在城内搜寻适龄少女,用来招呼客人,平时冀州城内没什么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寻花楼空闲下来,靠着这一手招牌,依旧生意火爆,今日的寻花楼也与平时一样,锦衣花客,络绎不绝。 寻花楼共有三层,一楼大厅平常用来招呼普通的富豪公子和江湖过客,龙鱼混杂,装修的不算华丽,与普通客栈无异。 二楼则是仅供一些个官家子弟,有权有势的人来,所以装修方面自然精致许多,雅间木门和地板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制成,屋内的窗户是由上好的木匠专门刻制的各种精美图案,或龙或凤,让一些个有权势的公子哥也不住猜想这酒楼的主人到底是谁,如此手笔。 至于这三楼,倒是显得有些神秘,这些年来也不过就寥寥几人在里面设过几场宴会,都是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当秦世子一行人赶到寻花楼时,那姓张的掌柜正在殿前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虽是在埋头算账,但一双眼眸却会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老张,老张!”离得老远,秦世子就拿着叠扇在门外叫嚣起来。 那店掌柜听到秦世子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心想你这冤家可算来了,急忙丢下手中的檀木算盘,大步流星的迎了出去。 要说从小吃街离开之后,那掌柜便是安排好了美人美酒,盼星星盼月亮,始终没瞧见秦世子的身影,还以为秦世子当真做起了柳下惠,浪子回头了呢! 其实也不怪秦世子,他是亲眼瞧见柱国侯府的府兵围住了小吃街,若非提前跑了,今日恐怕会晚节不保,这一路上都是从背街大老远绕过来的。 “呦!秦世子,别叫了别叫了,小店还得开门做生意呢!”那张掌柜急忙拦住在门外大喊大叫的秦世子,大眼一扫,瞧见身后二位熟悉身影,装作不认识道:“呀!秦世子今日还带了朋友?” “那可不,贵客!”那少年靠近掌柜一脸坏笑,拍着他的胸脯道:“银子的事回头再说,今日可不能丢了少爷我的面子!” 那张掌柜露出了个我懂的表情,揶揄道:“今日秦世子可来对了,我刚刚才在冀州城寻得一女子,生的貌美如花,肤白如玉,那曲子唱的也是一绝!” 秦世子两眼放光问道:“真有此人!” “切!瞧瞧秦世子这话,俺老张开门做生意,还能骗人不成!” 秦世子悄悄朝着已经竖起耳朵的熊王殿下使个眼色,小声问道:“殿下的意思呢!” 黄袍男子遮住脸颊,做贼心虚道:“世子安排就好!” “好!”秦逸合上叠扇,在手中很有节奏的敲打着“那就让今日还闲着的美人美酒全都叫来,少爷我包场了!” “好嘞!秦世子就放心吧!”那张掌柜拍着胸脯道:“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保证给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好!懂事!”秦世子夸赞了掌柜一声,又回头相邀熊王殿下“一楼喧闹,二楼包间太小,我们移步三楼?” 熊王嘿嘿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熊王殿下!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马骥自幼跟着熊王殿下,心知自己主子还没逛过妓院什么的,有些担心。 看着一旁的下属担忧的目光,黄袍男子暗道:“妓院本王早就去过了,还喜欢上了一位花魁呢!那花魁也是极好音乐,不趁着这机会跟着秦世子学上两手,回去怎么取得佳人芳心!” 嘴上却是正色说道:“即是世子殿下一番好意,你我怎好推迟!” “可是殿下,这要给陛下知道,还不把小人给杖杀了!”马骥其实心里想去,但又有些担心这事给传了出去。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熊王一脸鄙夷的看着马骥,手上扇子打了打马骥的额头“有贼心没贼胆,就算出了事,不还有秦世子顶着呢吗!” 马骥心想也是,便也不再推辞,兴高采烈的跟着秦世子魔鬼的步伐去了三楼。 三楼倒没众人想的那般神秘,金碧荧煌的大厅之中,空空如也。 众人好半天才筹齐一套完整的桌椅出来,回过神来,那张掌柜很有效率的已经领着一众妙龄女子前来......。 秦世子几人定睛望去,只觉得大脑一片嗡嗡作响,血液翻涌,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都是些什么极品......! 领头的女子身高约五尺......。长方脸,尖下巴,一头与老黑奴可披靡的秀发成块的粘在额头上,粗略望去便知好久没洗过了。 右边脸颊一个黑痣,眉毛约有二寸那么长,眼睛眯成一条缝,两只鼻孔竟有鸡蛋那么大。 身后跟着同样一极品女子,散着头发,倒还算芬芳,可那一口龅牙配上小巧的嘴巴,怎么看过去都显得很不协调。 嘴巴裹不住牙齿,被顶的拱出一大片,配上厚厚的香肠嘴唇,若是遮住额头、下巴、脸颊,这些地方,单单一个嘴唇,倒叫人还蛮有食欲......! 秦世子以为这两女已是卧龙凤雏,天下无敌,却不成想,此时却又走上来一位体态宽大的女子。 年纪约莫四十,身穿一粉红裙子,带耳钉,束长发,长得一副男人模样,一脸胡茬,抹着唇红,枯黄的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腮红涂满了整张脸......! 更过分的是,她那如馒头大小的粉拳紧握,仅仅露出一条小拇指,不大不小的刚好伸进那小巧的鼻孔里,搅风弄云。 秦世子控制不住的抖动身体,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又看了看她那粗壮的小拇指,讪讪的放下。 “世......世子殿下,”马骥同样也好不到哪去,咬紧牙关额头直爆青筋“这些......这些个......女......女人是......寻花楼的招牌?” 熊王殿下则更加不堪,直接躲到了秦世子身后,双手捂住嘴巴,随时要吐出来。 眼看着那几位极品越走越近,三个大男人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如何反抗。 恰逢此时,老黑奴挺身而出,直愣愣的走到三人面前,骨瘦如磷的身躯此刻在秦世子眼中却变得如此伟大! “老李?”秦世子声音发颤,轻喊了一声。 那老黑奴闻言向自家少爷投去了一个壮士赴死的眼神,看的一旁的熊王二人一阵感动。 “秦世子的老奴果然忠心。” “是啊!以前我还处处为难老李,可没想到,老李这人能处,有事他是真上啊!” 在几人的注视中,老黑奴消瘦的身影逐渐靠近那如花女子。 走到女子面前,老黑奴的脸颊更加黝黑,嘿嘿傻笑了半天方才小声问道:“那个,你叫啥名字?” 那女子毫不客气的将挖出的鼻屎朝着老黑奴弹了弹,肉眼可见的一块块黑色固体颗粒在老黑奴身上弹来弹去。 老黑奴也不躲开,只是傻傻的看着这五大三粗的女子。 那女子撇撇嘴很是嫌弃的后退了两步“俺叫翠花!” 老黑奴紧张的搓着双手,一副小女儿的神态扭扭捏捏“那个,不知可不可以请你吃个晚饭!” 此言一出,后方三人皆是跌倒在地。 尤其是刚刚夸过老黑奴的熊王殿下,这会整个人都张目结舌的趴在地上,“世子殿下的仆人,当真是口味独特。” 秦世子捂住额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咋滴!想泡老娘!”那翠花手指点着老黑奴胸口,戳的老黑奴不住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不是泡,就是简单的交流下感情!”那老黑奴说着,微微翘起右腿,羞涩的躺在女子怀中,很是熟练的抠了下鼻屎,同样是一脸陶醉。 “呦!看不出来!”那粗壮如牛的翠花姑娘拍了拍老黑奴瘦弱的肩膀,“你还是个行家!” 那老黑奴闻言,骄傲的拍着胸脯道:“俺老李研究这个十几年,经验十分老道。” 翠花看着老黑奴翘起的小拇指,一脸不信“就这个?牙签搅水缸?” 老黑奴脸色一夸,羞怒道:“别看俺老李的手指纤细,但是俺长啊!!!” 秦世子终于无法忍受,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那店掌柜老张叫嚣道:“你他娘的酒楼还想不想开了?” 那店掌柜迷迷糊糊还不知所以“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秦世子,要拆了我这酒楼?” 秦世子手指发抖的指着那几位女子道:“你找来这些个极品,是何用意?” 店掌柜老张一拍额头,笑道:“殿下误会了,这些女子都是伴奏。” 说完,那老张指向领头瘦小女子,“这位是专门负责弹琵琶的。” 又指着龅牙女道:“这个是吹笛子的!” 最后又指着那粗壮如牛的大姐。 “敲锣打鼓的?”还没等掌柜说完,秦世子就替他讲话说了出来。 “世子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店掌柜很不合时宜的拍了一记马屁。 北秦王府 第二十一章 听曲 寻花楼三楼四周墙壁均是金红装饰,筒壁辉煌,显得很是喜庆,每面墙体都有三丈高,十仗多宽。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刻在墙壁里,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东西南北四道墙柱上均有一张开的极大的六边形雕窗,窗外分别挂着几张锦旗,刻着‘酒!’‘花!’二字。 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可俯瞰整个冀州城,若是赶上好天气,甚至还能瞧见百里外的天山美景。 厅内已经重新收拾过一番,四四方方的实木桌子,旁边摆放着几张可坐可躺的摇篮长椅,长椅上铺着一层花雕绒布,秦世子几人正十分享受的躺在长椅上左右摇晃。 桌子上摆十二碟小菜,几坛美酒。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可除了几杯烈酒下肚,桌上的佳肴竟无一人动筷! 那寻花楼掌柜吹嘘了半天的奇女子正以袖掩面,穿的很是凉快,透过斑白的薄纱可以清晰看到女子淡绿色的抹胸高高鼓起,一条青色腰带系在腰间,盈盈可握。 女子对着几位公子哥行了一礼,声音极是清澈“小女子献丑,为诸位献上一曲‘梅花三弄’!” 秦世子直接激动地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用力地拍着手掌,“好好好!” 一副要流出口水的模样看得一旁的熊王殿下直摇头,真是不明白余凌薇这女人究竟看上秦世子什么地方。 论帅气,不如自己,论身份,不如自己,论才华,恐怕也不如自己。 怎么人家就这么招人喜欢,自己这么好的条件竟追了一女子三年还未功成,这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少倾!笛声扬起,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在龅牙妹口中,笛音旋律跌宕多姿,大起大落。 紧接着琴声响起,与笛声交替奏鸣,频繁跳跃,此起彼伏,大有竞相怒放之势。 不知为何,秦世子期待的鼓声并未响起,好奇望去,原来那名叫翠花的女人正跟老黑奴打的难舍难分。 秦世子一个激灵,急忙调整好心态,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很快女子的歌声响起! 梅花一弄戏风高 薄袄轻罗自在飘 半点含羞遮绿叶 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 瑞雪溶成冰yu肌 错把落英当有意 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 雾绕云蒸百鸟喧 蝶舞蜂飞腾异彩 .........! 一曲唱罢,熊王殿下和马骥许久未回过神来,倒是秦世子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撒起了银票,大声叫“该赏,该赏!” 却不成想那女子却接也不接,只是定睛望向秦世子,少年觉得唐突了佳人,急忙收回银子,“姑娘不要误会,本少爷只是想让姑娘再来一曲!” 那女子歪头想了半天,目光流转的在小世子脸上来回移动,盯得小世子满不自在后方回道:“小女子一天只谱一曲,不过今日得见公子,觉得甚是有缘,若是能以信物相赠,小女倒是愿意再为公子谱上一曲!” “此言当真?”秦世子当即就回问道。 “自然当真!”女子浅浅一笑,恰逢此时高风刮过,掀起面纱一角,甚是美丽。 秦世子也不二话,直接从腰间解下玉佩递与女子,笑道:“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与姑娘一见如故,今日便与玉佩相赠,他日若有难处,可拿此玉佩前来寻我。” 一旁的熊王殿下回过神来,心里暗道:“难不成这秦世子天生就招女人喜欢?” 那女子倒也豪爽,笑着接过,就盈盈转身离去,准备曲子去了。 “秦世子,这菜品可是不合口味?”一旁伺候的小厮趁着中间休场,给秦世子斟酒时小声问道。 秦世子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熊王和马骥身边均是美人作陪,这个寻花楼掌柜挨天杀的居然给自己安排了个爷们倒酒,是何用意? 秦世子想了一下,塞给小厮一两散钱,吩咐道:“这不用你忙活了,外面候着吧!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叫你!” “诺!小人告退!”那小厮接了银子,巴不得赶紧离开,自然是起身告辞,快步退走。 秦逸等待曲子之余,小声问向一旁魂不守舍的熊王殿下“殿下五月初一便要同我姐姐一起进京?” 黄袍男子几杯小酒下肚,闻着妙曲似醒非醒,“嗯!不错,五月初一便启程了!” “京城好玩不?”秦世子挤眉弄眼。 “额!比之冀州城自然是要好玩上许多!”看着如孩童般的秦世子,熊王殿下很不理解,是不是漂亮姑娘都好这口! “那美人多吗?”小世子听说比冀州城好玩,眼前一亮。 熊王闻言不住点头“多多多。” “殿下,那咱们商量个事!”秦世子脸上堆着笑,总让熊王殿下有股不祥的预感。 “世子殿下请说,但凡本王能帮得上忙,必定义不容辞!”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世子神情扭捏,满脸憨笑,姿态放得很低,卑微道:“就是熊王殿下进京的时候带我一个呗!” “好啊!嗯”熊王前脚刚答应,又立马清醒了过来,十分不解“这事不是该和秦王爷商量吗?” “嗨,要是能商量得通,我还用得着找熊王殿下您吗?”秦世子眉头一皱,十分不满叫嚷道。 熊王殿下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推脱道:“就算我不管此事,秦世子恐怕也有办法抵达应天吧!” 秦世子砸着嘴巴说道:“我又不认识路,路上万一给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啊!”熊王嘴角一抽“当不至于如此吧!” “怎么不至于!我都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秦世子柳腰一叉,不满道:“熊王殿下说了这么多,是不想带我咯!” “世子为何一定要进京去呢?”熊王有些摸不准小世子是何想法! 秦逸义正严词道:“自然是为了保护我姐姐!” 马骥看着正义秉然的秦世子,‘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你什么意思?”秦世子果然注意到,径直越过熊王殿下,指着马骥的鼻子道:“你为什么笑!” “我没有笑啊!”马骥很是认真说道。 “你没有笑吗?”小世子也喝了个半醉,狐疑不定。 “我真的没笑,”马骥板着个脸,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我只是噗嗤了一声!” “哦~~~!”小世子品了半天,气道:“那不还是在笑吗?” ......! 一番嬉闹过后,熊王其实很后悔刚刚告诉秦世子京城比冀州好玩,若是将小世子带入京中,不知道要折腾死多少人。 “秦世子进京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郡主吧!” 秦世子嘿嘿一笑,“被你猜中了!” “世子不如明说!”熊王双眼眯起,饮了口酒,想着多探探秦世子的口风。 “逃婚啊!”秦世子小心翼翼说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了,若是不跑,最迟今年秋天就得逼着娶了余凌薇那小魔女!” 熊王殿下半信半疑道:“薇儿也挺好的,为什么不愿意呢?” “挺好?就她这么暴力也算挺好?”秦世子虽是不悦黄袍男子喊得如此亲密,但还是控制住面部肌肉露出讥笑。 额,聊到此处,熊王倒是一下清醒过来,说来也是,余凌薇出入京城那几年,人长得漂亮,又是侯府之女,况且谁不知道柱国侯府就这么一个独生女。 所以当时追求余凌薇的人数可谓是冠绝一时,恰逢那时云南王之女顾凝霜也进京不久,两人意气相投,便成了极好的闺蜜,况且两人均是美貌智力无双,在京城被称为绝世双骄。 “余小姐也没你说的这般可怕吧!”马骥插言道。 秦世子撇了撇嘴,随便找了个理由,想结束掉这个话题。“切,就算抛开这脾性不谈,在京城那两年我就不信这小魔女被这么多青年俊杰追求,不曾动过半分心思!” 马骥笑道:“秦世子这般想,倒是误会余小姐了!” 秦世子气道:“怎么就误会她了,我早就听说了,京城的许多少爷都是围着余凌薇打转的。” 熊王道:“此话倒也不假!” “可薇儿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人的好意!”说到这熊王殿下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幽怨道:“秦世子当真让人好生羡慕!” “羡慕我什么?”秦世子撅了撅嘴“羡慕我天天挨打吗?” “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天天挨打!” 听到黄袍男子这幽怨语气,秦世子心思一动“听起来,熊王也为感情所困?” 熊王愣了一下,看着身旁的马骥一脸好奇,急忙道:“没有没有,小世子多虑了!” “切!”秦世子露出了个鄙夷的表情“有心上人都不敢承认,怪不得人家不愿意跟你走!” 熊王被这么一刺激,趁着酒劲,也上了脾气,恼火道:“谁说她不愿意,只是......只是......!” “哦~~~!”秦世子和马骥在一旁声音拉的老长。 尤其是秦世子,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马骥埋怨道:“殿下瞒我瞒的好深啊,我竟还不知晓殿下这些年还有个心上人!” 黄袍男子面露尴尬,急忙解释道:“你放心,在我心中,多少个女子也不如你马骥一人......!” 秦逸听着两人的对话,一阵汗毛直立,这算什么?基情满满? “我倒是更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身份尊贵的熊王殿下深陷情网!”秦世子装的一派老成,用手指磨砂着光秃秃的下巴。 “是......!”熊王憋了半天,终是压抑不住,缓缓吐道:“也是一位花魁女子。” 像是怕被人笑话,急忙补充道:“也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那也是靠着唱曲为生喽!”秦世子显然很明白,身为花魁,若是不卖身,便就只能靠着唱曲跳舞来营生。 “是!”熊王叹了口气“她也喜音律。” “这不就结了”秦世子两手一拍,笑道:“熊王殿下你带我入京,我呢,帮你追姑娘!” 秦世子嘿嘿笑着“怎么样,沾花惹草我最在行,保证你抱得美人归!” 熊王听得此言,暗自思量许久,方才露出一副浅笑“到也不是不行!” 北秦王府 第二十二章 被安排了 余晖照耀房梁,透过薄薄的窗纱直射屋内,轻轻点点的散发在地板各处,金黄一片。 在女子令人沉醉的美妙歌声中,秦世子三人不由自主的贪喝了几杯,结果就是喝得烂醉,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至于那一向最为机灵的老黑奴,早已不知去向,多半是与刚认识的相好共度春宵去了。 “小月儿,小月儿,当真是人如其名!额嗝......!”秦世子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翘起秀气的兰花指左右摇晃,满嘴吐着酒气,掩鼻而过。 “殿下是喝醉了!”那名叫小月儿的女子正是寻花楼最新的招牌,脸上的面纱早已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丽面孔。 圆润的瓜子脸,高挺的小鼻梁,笑起来的时候还会很应景的浮起两个酒窝。 此刻女子正在很贴心的替秦世子用热毛巾敷着额头,浅笑连连道:“不如我扶殿下去歇息?” “嗯~好啊!好啊!”秦世子喝的头晕脑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把抓过女子纤手,险些跌倒在地,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嗝~~~~!” 那女子被熏个正着,急忙挣脱自己的玉手,眼睛被熏得直流清水,一手捏着鼻子忙退后了几步,嫌弃的拿起玉手挥了挥前方的空气。 喝醉了的秦世子没人扶着,自然会东倒西歪,突然一脚踏空,直愣愣的朝着一个方向倒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砸到了一男子身上。 “哎呦!”马骥被一下砸醒,刚刚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身上躺了个大男人,额前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龙须。急忙用胳膊肘顶了几下,唤道:“殿下,殿下,你压得我不舒服~~!” “嗯~别闹!”结果那男人死活赖着不起,还又调整了个姿势,睡到了他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肚子上,嘴里喃喃道:“舒服!” 马骥挣扎着坐起身来,摇晃了男子几下,“殿下、殿下,地上凉,起来到床上睡!” 说着,也没仔细分辨,就将那男子跨到自己背上,想要去掌柜那里开间客房。 那名叫小月儿的姑娘急忙上前拦住“公子,你背错人了!” “嗯~”马骥看到眼前的妙美姑娘,瞬间清醒了大半,揉了揉脑袋“什么错了?” “公子真是醉了,您看看您身后是何人!”那小月儿掩面而笑,声音清脆如铃。 马骥指了指顺着自己胸前耷拉下来的一撮头发须,笑道:“何人,这条龙须我还能不认识吗?” 那白纱女子又指了指正在地上躺着的黄袍男子,“那地上躺着的那个呢?” 马骥定睛一看,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暗道一声喝酒误事,随即双手一松,秦世子就很丝滑的躺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马骥没管躺在地上嗯嗯啊啊的小世子,很费力的将黄袍男子翻过身来,见他只是醉了酒,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这酒楼可有客房?”马骥扶起自家殿下后问道女子。 “自然是有的,公子下了楼就有一间,掌柜的早已安排妥当!” “多谢!”马骥道过谢,就背起了自家殿下准备下楼去,走到门口方才回过神来“秦世子怎么办?” “公子放心!”女子盈盈一笑,“秦世子就交由小女来服侍吧!” 马骥尴尬一笑,感叹这秦世子怎么这么招女人喜欢,“那便拜托姑娘了!” 马骥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三楼。 “接下来呢?”女子轻声问道。 “接下来,当然是生米煮成熟饭了!”窗帘后走出一男子,正是寻花楼的掌柜老张,仍是一身黑衣。 “可是!”女子很是紧张,扭捏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 “少废话,你以为二百两银子这么好拿!”那掌柜老张翻了个白眼,劝道:“这秦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你又不会吃亏。” 女子沉思片刻,无奈道:“好吧!!!”便要拉秦世子起身! “你干嘛呢?”店掌柜好奇的望着女子的动作。 “我...我去楼下找个房间!”女子害羞的低下头来。 “找什么房间!”那掌柜老张大手一挥,“就在这把事办了!” “啊!那怎么行!”女子惊呼一声。 “哎呦!秦世子这么聪明,你要是挪个地方,回头他肯定不认账!”老张很是了解秦世子的脾性,斩钉截铁说道。 “可是这里也没有床啊!”女子嗫嗫说道。 那掌柜也不废话,拉起长椅上的花雕绒布,往地上一铺,大大咧咧道:“凑合凑合得了!” 女子深吸几口气,害羞道:“那你先出去!” 那店掌柜老脸一红,气道:“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偷看你不成?” 话虽是这般说,但还是很识趣的下了三楼,紧随着遣散三楼的所有伙计,只是不见那翠花,好奇问道:“怎么不见翠花呢?” 二楼的一间雅房里,老黑奴单手立在窗前,散发被风吹动,咧咧作响。 身旁紧靠着房墙的踏床上,躺着一位五大三粗的女子,粉红衣裙,天资绝色......。 “嘎吱~!”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蟒袍男子闪身而入,又小心将门带好。 那男人红着脸颊,显然喝过不少酒,此刻动情的半跪在地上“孩儿见过父亲!” 老黑奴缓缓转身,黝黑的脸颊上满是唇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蟒袍男子!“骥儿,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父亲,骥儿一切安好!”年轻男子对着老者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抹笑容怎样看,都满是牵强。 “哎!你这孩子,不必称呼我为父亲!”老黑奴握住男子的双手,轻轻拍着。 蟒袍男子很是激动“骥儿自小没有什么亲人,自从进入宫后,更是百般遭人欺辱,若非父亲相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提起宫中的那段时光,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那时还是掌印太监的李洪刚正值壮年,在京中可谓是一手遮天,新皇身边的红人,可心肠软的人注定在宫中活不过太久,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清洗中,他亲眼所见京城血流成河,也从那一刻起,皇帝的冷血无情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一转眼,他被派出宫在秦王府已经有二十年了,皇帝身旁的掌印太监也早已换过无数,唯有他,还苟活一条性命。 老黑奴指了指房间里的实木矮桌,示意两人坐下聊,等到两人均已入座,老黑奴砌了杯茶后方徐徐问道:“骥儿,你在熊王身边呆了也有十几年了吧?” 马骥接过茶杯,歪头看了眼老黑奴身后的美女......! “无妨,为父已经点了她的睡穴,一时半会,她不会醒过来!” 马骥展颜一笑,望向老黑奴满是唇印的脸,打趣道:“父亲口味倒是独特!” “啪!”老黑奴瞪着双眼,生气的敲了下马骥的额头,怒道:“你懂什么!” “是是是!!!”马骥陪着笑脸,轻轻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急忙正色道:“我从十四岁起便呆在熊王身边了!” 老黑奴品了口茶,呼出一口浊气“我本以为让你呆在熊王身边,便可远离危险,却没想到,熊王居然也会卷入夺嫡之战中!” “倒也不是熊王殿下有意要争这个王位!”马骥叹了口气,两只眉毛微微下沉,显得很是无奈。 “哦!此话怎讲?”老黑奴端起茶杯的手一下僵住,皱着眉头问道:“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马骥仰头望向窗外,此时已是傍晚,白昼已休,夜市未起,街道上依旧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的忙碌着,可这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平静。 “父亲?其实说起来,熊王殿下也只是陛下的一颗棋子罢了!”马骥回过神来,伸展了下双袖,言道:“熊王只是陛下扶植起来对付太子的一颗棋子,等到有朝一日,太子和熊王争斗个你死我活,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当今陛下的皇位时,他便会伺机而动。” 老黑奴揉了揉有些劳累的脑袋,喃喃道:“二十年前就已是血流成河,难不成二十年后的今日,悲剧又会上演。” “父亲,你说什么?”马骥见老黑奴在一旁自言自语,歪着脑袋去听,却也是模模糊糊,不知所以。 “无事?”老黑奴坐直了身体,“依你看,熊王殿下可否托付江山?” 马骥闻言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道:“熊王殿下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曾真的了解过他!” “哦!倒是有趣!”老黑奴讥讽一笑“皇家的人,还当真没有一位省油的灯。” “父亲,陛下这些年将你安插在秦王府,究竟所谓何意?”马骥眼底闪过一丝明光,装作不在意问道。 “何意?”老黑奴自嘲一笑,“也是一颗棋子罢了!” 马骥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从一楼传来几声喧嚣,声音极是熟悉,两人互看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是无双郡主!” 北秦王府 第二十三章 月儿姑娘 且说这一日,秦世子早早出府,直到日落西山,秦王府的仆人们忙前忙后架起云梯点亮整座王府时依旧未归。 秦郡主担心不下,便带着潘龙、魏齐等二位副将前去寻人,第一目标自然是奔着柱国侯府而去,托秦世子的福,众人来到柱国侯府自然是没得什么好脸色。 自讨了个没趣后,郡主三人一路打听,可算是将目标锁定了冀州第一酒楼‘寻花楼’。 一路上魏齐那汉子可谓是怨声连连,为什么因为秦世子犯的错,这些柱国侯府的小兵小卒要算在他的头上,又因为同行的郡主和潘龙人缘都比较好,所以大部分的口水都吐到了他的身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郡主,潘龙二人一路上听得魏齐这汉子叽叽喳喳,可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暗自忍耐许久,皱着眉头可算来到寻花楼所在,此时已是白昼交替之时,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为了节省时间,几人特地骑马而来。 酒楼门外左右两处分别各有一间马室,正拴着几只体态不一的马匹,臭气熏天。几人见到,翻身下马,捏住鼻子将缰绳在光秃秃的柱子上飞快绕上几道,绑了个结实后,便匆匆入了酒楼。 那掌柜老张正躺在老板椅上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手里打着竹排,很有节奏的左右摇晃,发出‘啪啪啪啪!’的撞击声,另一只手则翘起兰花指咿呀咿呀的放声歌唱。 时不时还腾出空来吩咐着店里的伙计收拾桌子板凳。 要说他也是命苦,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偏偏被派到这冀州穷苦之地去当什么酒店掌柜,搞得现在妻离子别,终年难得一见。 尤其是近几年,皇帝手中的权力外散,很多事情心不由己,尤其是对于边疆的掌控力越来越弱。 眼看近些年云南王府和北秦王府大有崛起之势,皇帝一边差云南王一双儿女进京授予爵位,一边令他务必拆散秦世子和余凌薇的感情。 虽然余侯是非常忠心的效忠皇帝陛下的,可在陛下眼里,不管你反不反,只要你有能力反,就必须斩尽杀绝,只有如此,权利才能紧紧握在皇帝自己手中。 可他一个店掌柜能做的事情太少,只得一边哄着世子殿下吃喝玩乐,一边去给余侯爷出主意,这些年银子也没少花,心也没少操,就是改变不了余小姐的心思。 好嘛,皇帝左右逢源,终究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东宫太子借助云南王府的势力近些年竟能与皇帝平分秋色,碍于京中局势的压力,皇帝明面上可算是同意了秦、余两家的婚事,身不由己嘛!他也可以理解,可皇帝做了好人,他就只能做恶人了。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还是拆不散那两人,他也没招,总不能赔上自己的性命,退一万步说,老皇帝还能坐稳皇位几年尚未可知,他也不必为表忠心太过得罪两大势力,点到为止便好。 店里要打烊了,一位店伙计正手拿浸湿了的破布毛巾用力拭去门上的灰尘,为明日做生意事先准备。 远远望去,便看到女郡主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女的国色天香,男的一表人才,当然,这个一表人才自然不包括最后面的汉子,那小厮急忙将毛巾耷拉在肩上,快步迎出门去。 “呦!几位这么晚了,是来住店?” “不是住店!”女子一身白衣,大大方方的摇摇头道:“我们是来寻人!” “寻人?”那店小二听得是来寻人,热情大减,撇撇嘴道:“几位若是寻人,还便请回吧!” “哦!”女郡主略显不悦,耐着性子道:“为何?” 那店小二指了指酒店大门上的“寻花楼”三个大字,解释道:“几位有所不知,这酒楼本就是龙鱼混杂之地,难免会有一两住户的仇家寻上门来,所以,本店的规矩就是不能泄露任何住户的身份信息。” “所以我劝各位!”那店小二斜着眼睛,露出了两个大门牙“要是来住店,小人欢迎之至,但若是寻人,几位算是来错了地方!” “你又如何能确定我们几人便是来寻仇的?”女郡主十分好奇。 那店伙计指了指女子身后的魏齐,只见那汉子满脸不爽,凶神恶煞的脸上鼻孔不停地喘着粗气,就差写着“我很不爽”这四个大字上去。 女子嫣然一笑,可算是知道这小厮在担心什么,粗汉魏齐却觉得甚是憋屈。 “什么意思?俺老汉长得丑就是恶人了?”未及郡主再次出言,那粗汉魏齐就大大咧咧的开口,语气极为不善。“我且问你秦世子今日可曾来过?” “来找秦世子?”那伙计狐疑的看着漂亮女子身后一高一胖的两名大汉,尤其那看起来粗壮的大汉,一副恶叉白赖的样子,袖子都已经高高扁起,心道你这幅模样,不是来寻仇是来干什么的。若是秦世子出了事,自己还能有好日子?干脆直接回拒道:“小人今日确实未见过秦世子,几位想来是找错了地方!” 魏齐指着他的鼻子道:“酒楼不是对住户信息保密吗?你这厮这次怎地回答如此干脆!” 那店小二弱了气势,却依旧嘴硬“秦世子今日未曾来过,不在酒楼,我也不算是泄密!” 魏齐那汉子大眼一瞪,‘蹭蹭蹭’几步上前,跨过女子,一把抓过那小二的衣领,怒道:“敢骗你魏爷爷,俺早就打听过了,秦世子午时来的寻花楼,至今未出,是否?” “哎呦!大爷饶命,有话好说!”那店小二被粗汉抓起衣领,整个身子腾在半空,双脚直登,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要流出来,却仍是叫道:“秦世子今日真没来过!” “呔!既然如此,俺们自己找!”店小二像只小鸡一样,被魏齐抓住脖颈,一个用力,直愣愣的朝着一张桌子飞去,可能因为力道没有使好,那小二落地时是脸朝下......! “啪!”的一声! 如此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正陶醉其中的掌柜老张。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叉着双腿,透过黑色的衣袍露出两条腿上贴身的白色塾裤,指着门口的三道身影怒斥道:“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那店小二见到自家掌柜,急忙装出一副惨样,连滚带爬的奔向自家掌柜,其实他不用装,已经够惨的了,紧紧抱住自家掌柜的大腿哭诉。 “是你魏爷爷,你要如何?”魏齐那汉子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在柱国侯府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掌柜气的暴跳如雷,心道怎么这厮打了人还如此嚣张,走近一看,这人怎么如此熟悉,再看的仔细些,嗯“无双郡主!” “掌柜的就是他,就是那汉子打得我!”那店小二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的指着魏齐那汉子。 然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店小二又一次飞了出去,比之前那次飞的更远。 “原来是郡主殿下!真是有失远迎!”店掌柜老张手心朝内,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皮笑肉不笑。 “嘿,你这厮不是要干架吗?”魏齐那汉子不依不饶,用比一些女人还要饱满的胸脯顶的店掌柜老张不住后退。 “误会!误会!”老张躲过魏齐那汉子的肉蛋葱鸡,急忙对郡主陪着笑。 “好了,魏大哥,正事要紧!”女郡主出声止住粗汉的动作,问道:“秦逸呢?” “嗯!......这个......这个!”店掌柜支支吾吾。 “要我们自己搜?”女郡主眼神一凝。 “在三楼!”掌柜老张大手一指,很干脆的道出实情。心想半个时辰过去了,怎么着也是木已成舟,被抓了个现行自然是更好,省的他去解释了。 .......! 店掌柜刚走后的三楼大厅,寂静无声,一男一女,男的醉酒,女的......。 “殿下!殿下!”那名叫小月儿的姑娘蹲下身来,轻轻扯了扯秦逸的肩膀,脸上表情很是紧张。 “嗯!别闹!”却不曾想秦世子一把抓住她的巧手,一个用力,她就顺势倒在了秦世子的怀中。 女子脸色绯红,急忙挣脱手掌站起身来。 毕竟女子的矜持横在心间,想要她主动做些什么却是很难的,可转而想到自己的命运,又是满心苦涩。既已被爹爹卖到这酒楼里,便已是由不得自己了。 想到自己的归宿,女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地上铺着的花雕绒布重新整理了一下,毕竟女孩子总是要更细心些。 足足铺了三层,女子才算心满意足,看着男子不算帅气的脸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今日过后,公子是否会接纳她,还是说会大声责骂她是“贱人,婊子!”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二百两白银,总算是能给自己赎身了。 想到这里,女子露出一丝讥笑,人家堂堂秦王府世子殿下,又怎会看上自己一位唱曲的女子,多半会极力否认自己的存在吧,毕竟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若与花楼女子有染,怎样传出去都不是个好名声,哪怕你是完璧之身。 自己多半会像姐姐一样,被人玩弄之后就随意的丢弃掉吧! 无论如何,自己只是一颗棋子,届时只要发挥作用,在秦世子不承认的情况下缠着他,让那个什么余侯的掌上明珠看清秦世子始乱终弃的真面目就好了。 只见女子深吸一口气,蹲下身躯费力的拉起秦世子两只胳膊,将醉烂如泥的秦世子一把拉在肩头,两人就这样举步维艰的朝着绒布方向走去。 一个弱女子背个大男人在身上,本就要费些力气,好半天,两人才躺下,美人红着脸颊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大半,虽是四下无人,却仍有些羞人答答。 想着要缓一缓内心的羞涩,但又见秦世子有要转醒的迹象,不敢再耽搁下去,便三下五除二的脱掉秦世子身上的衣物。 秦世子袒胸露乳,只觉得浑身陡然一凉,猛地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秦世子看到自己与一女子贴得如此之近,顿时傻眼,急忙护住胸膛,结结巴巴道:“月儿姑娘,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小月儿姑娘也是满心紧张,听得此言,真是又羞又气,一个小拳拳锤到秦世子的胸膛,但是世子殿下已经醒酒,当下也只能是将错就错,咬住嘴唇泪声俱下:“少爷不是说想要月儿吗?” “额!”秦世子顿时傻眼,看着只剩下贴身衣物哭如泪人的女子,不确定道:“我真的.......真的那个你了?” 小月儿姑娘拉了拉白色裙摆,将脸扭向一旁,秦世子好奇望去,只见上面一滩殷红。 “我去,来真的?”秦逸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我怎么,怎么没什么感觉呢?” 女子捂住手臂羞道:“你都喝醉了,能有什么感觉!” 秦逸有些尴尬,挠了挠下巴问道:“那我都喝醉了,还能做这事?” “你这个负心汉,要人家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又开始不认账了!”女子哭的更加凄惨,捂着眼睛也顾不得春光泄露,竟要作势从三楼窗户翻下。 秦世子吓了一跳,急忙去拦住佳人,忙道:“月儿姑娘这是做什么?我这不是比较好奇吗?” 小月儿顺势倒在了秦世子怀里,凄惨说道:“月儿本以为遇到了好郎君,却不曾想竟也是个负心汉!” “我......我这!”秦世子支支吾吾,别看秦世子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实际上很少动过真格,何曾见过如此架势,当即就有些慌乱下来。 “没关系的!”女子轻轻抚摸着秦世子清秀的脸,小声道:“月儿不怪公子,此事也都是月儿的一厢情愿罢了!”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秦逸看着怀中的伤心女子,有心想要劝慰上几句,但又想起余凌薇那小魔女,要是给她知道此事,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太阳。 女子见秦世子只是苦笑着不说话,竟真的心生绝念,挣扎的想要朝着窗户跑去。 两人推搡之间,一不小心一起跌倒在地,秦世子就这样朝着女子的高松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咚咚咚!”接连弹了三下,秦世子的心情也如过飞鹰过燕,阵阵眩晕感传来,这是什么个神仙触感? “嗯!”女子轻声呢喃。 秦世子一个激灵,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不知是酒劲未散,还是故意而为之,只见男子费力的撑起胳膊,然后一头栽下,又费力的撑起胳膊,然后一头栽下,又费力的撑起胳膊,然后......。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过了许久,女子终于是如梦初醒,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看着依旧趴在自己身上如孩童般的秦世子,满脸羞意。 “秦世子,秦世子,你压疼我了!”女子推搡了几下,见他一动不动,便又说道。 只见男子一脸正色道:“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便是我的人了,难不成还碰不得?摸不得?” 女子见他什么认真,便不好在反抗,只是小声啐道:“刚刚还死不认账,这会知道滋味美妙了!” “嘎吱~”两人温存之际,三楼的金黄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世子殿下~”魏齐那汉子的人还没到,浑厚的声音就远远传来,让抱在一起的两人均是一个激灵。 北秦王府 第二十四章 生米煮成熟饭 要说魏齐这大汉平时不受人待见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就如此刻,明眼人都能猜出屋内是个什么情况,潘龙和店掌柜人家压根就没有伸头朝里瞧的意思。 反倒是这粗汉,被郡主挡在外面依旧是大喊大叫。 来到酒楼,一行人自然是不能只顾着自家殿下,毕竟还有一位身份同样尊贵的熊王殿下不知所踪。 问过掌柜,掌柜自然先是带着众人来到二楼拐角处离楼梯很近的一间雅间里,众人推开檀香木门而入,首先便是一阵浓郁刺鼻的酒香,放眼望去,一张靠墙摆放的木色大床,床上白色的被褥,只见黄袍男子主仆二人正亲热的抱在一起,因为醉酒的缘故,时不时还传出两道鼾声。 一行几人均是从头到脚起了几层鸡皮疙瘩,不再打扰,转身朝着三楼而去。 一路上张掌柜故意放慢脚步,其中不止一次暗暗提示,秦世子今日听曲贪喝了几杯,怕是醉了,恰逢近日寻花楼寻来一女子,生得容貌不凡,多才多艺,深得世子殿下喜爱。 于是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均被世子殿下给赶了出来,只留孤男寡女在三楼大厅中。 那掌柜说着,还故意瞧了瞧女郡主的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便不再言语,老老实实的走在最后。 潘龙自然是个人精,也故意放慢了脚步,显然无意参与进此事。 偏偏魏齐这粗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说是秦世子坐怀不乱柳下惠,说不定不会有什么事。 潘龙暗自一笑,也不想想这酒是个什么东西,那可是能乱性的,就算小世子平常定力非常人所能及,那你又怎么能保证喝完酒后还能如往常一样。 就算姑且抛开秦世子酒后乱性这一说,堂堂王府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之前秦世子出府游玩尚且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稍不注意,便是人财两失。如今世子醉酒,里面的女子只要不傻,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搞不好还能争一争世子王妃的位置呢。 想到此,潘龙不禁感叹,怪不得世子殿下要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什么好色、贪财、不务正业、等,就算如此,依旧有许多女子如狼似虎,若是自家世子的名声再好一些,只怕王府的大门都不要出了。 当三楼的金色木门嘎吱作响时,秦世子就十分麻利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女子的幽怨目光,找来地上的绒布盖在两人身上,紧紧裹住两人的身躯,两双眼睛紧张的盯着金色木门。 终于一位白衣身影跨入,看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后,秦世子明显神情放松许多。 到也不觉得羞涩,朝着女子撒娇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月儿姑娘浑身一紧,似是有些紧张,大概是怕世子殿下口中的姐姐嫌弃自己吧! 秦世子自然察觉到,拍拍她的胸脯示意她放宽心......!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姐姐人很好的!” 白衣女子看着裹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颇不是滋味,是个什么感觉呢,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如今要分给别人一半......! “我若不来,又怎么会知道秦世子在外面做些什么呢?”白衣女子的声音有些幽怨。 “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逸急忙抽身而出,光着膀子想要解释几句。 白衣女子微微摆手,示意少年不必多说,转而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胳膊耷拉在旁边的桌子上,潇洒的抬起右腿跨到左腿上,露出两条修长的玉腿,又用白色衣袍盖住大半,秦逸此时在想,自家姐姐这大大咧咧的样子,何时才能嫁出去。 不愧是边境女将,稍微展露出些气势,就已不是那月儿姑娘所能抵挡,在白衣女子面前,小月儿姑娘只觉得自己身上如无一物,被看了个精光,就连心中的想法也......! 总之,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让她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 难受之余,也暗自想着,怕是自己也难摆脱掉被始乱终弃的结局。 好在气氛没有僵持太久,那白衣女子靠在长椅上,声音清澈如风,微带些凉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有些求助的将目光投向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对着月儿姑娘笑了一下,还未及开口,便得了自家姐姐一个白眼,当即脑袋一缩,讪讪的朝女子投去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女子见躲不掉,便小声回道:“回姐姐,我叫,叫月儿!” 白衣女子眉头向上撇了撇,有些不悦,那小月儿姑娘见状急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月儿从小无父无母,自小在一家戏班子长大,名字是干爹给取的,无姓,平常大家都叫我月儿!” “哦!”似是没想到这女子是这般身世,白衣女子略微有些不忍,但事关重大,自家弟弟身边决不可留下任何可疑之人,便冷眼道:“我接下来的问话,你最好句句属实!” 小月儿望向一旁不停给自己努嘴的世子殿下,倒不似刚刚那般恐惧,小声道:“姐姐请问!”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白衣女子只觉得心中大为气急,终究是男大不中留......! 但那月而姑娘被自己气势盯住,能这么快调整好状态,倒也不是平凡女子,让女郡主的眉头略微舒缓了些,但声音依旧清冷“今年多大了?” “十八!”月而姑娘羞涩回道。 女郡主看了看女子粉嫩的小脸,不漏痕迹的暗自点头,倒也合适,“此前可与别的男子有过接触!” “啊!”小月儿瞬间羞红了脸,好半天才羞羞答答回道:“并无,倒是有位师哥......!但是我并没有接受!” “世子,世子殿下便是月儿的第一个......男人!”女子媚眼如丝,羞面如花的深情望向秦世子。 “如此最好!”白衣女子问罢,缓缓起身,移步到女子身旁,女郡主身高七尺,要比小月儿姑娘略微高些。 那小月儿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绒布,身体有些抖怵,让人看了,不禁会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突然,白衣女子大手一挥,小月儿身上的遮身绒布已然消失不见,转而浮现眼前的便是纤细柳腰,肤白如玉,实力还算雄厚。 只是看着女子身上依旧整整齐齐的贴身衣物,女郡主不由得心生疑虑,难不成两人同房时不曾褪去衣物? 月儿姑娘自然知道郡主心中所想,害羞之余,小心挪动脚步,从地上捡起一间白衣穿在身上,随即又捡起一层薄纱群,小心翼翼的叠起,衣裙上显眼的一抹殷红。 看到此处,女郡主的念头顿时消散无余。 但随即,白衣女子就如同一位资深采花贼,目光就如同一道热烈的金光,在小月儿姑娘身体各处不断灼烧,直至女子满身通红,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道了一句“如此姿色,做个暖房丫鬟倒也够了!” “啊!”小月儿心中一喜,自己这是,被接受了? “怎么,不满意?”白衣女子还以为她有更多的心思。 “不不不!!!”小月儿开心的露出笑脸,急忙道:“我很满意,我很满意!” “那便好!”白衣女子看了小月儿一眼,放继续说道:“王妃的位置你便不要想了,安心做你的暖床丫鬟就好!” “啊!”一旁的秦世子见气氛不是刚刚那般沉重,急忙插嘴道:“为啥不能做王妃!” 白衣女子剜了小世子一眼,抓起地上的衣物朝他扔了过去,嫌弃道:“因为薇儿是我和你爹内定的王妃人选,由不得你!” 秦世子急忙叫道:“是我的王妃还是你的王妃?” “随你怎么去想,总之这点要求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凭什么!” “姐姐!”小月儿及时插嘴道:“你们所谈论的薇儿姑娘是不是余侯的那位掌上明珠?” “怎么?你认识她?”白衣女子闻得此言,很是好奇,要说余凌薇这姑娘也算是生性孤傲,本就没几个朋友,尤其是戏班子出身的小月儿,两者更应该是从无交集。 “其实今日的事情,倒也与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薇儿姑娘有关!”在二百两银子和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之中,小月儿姑娘自然懂得如何取舍,只是她不曾想到,日后的世子殿下穷的险些卖身求金。 “哦!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今日这事,怎么又扯到了薇儿?”白衣女子来了兴致,没想到自家弟弟出来喝了顿酒,还喝出这么多道道来。 月儿姑娘很是熟练的出卖了寻花楼的掌柜,将事情又从头讲了一遍。 姐弟二人听闻此事后的态度大不相同,白衣女子自然是愤愤不平,嚷嚷着要尽快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而秦世子自然是举双手大力支持余侯爷的计划,说无论如何,明天这场戏都一定要演下去。 白衣女子有心阻止,转而又想到余凌薇此女的孤傲性子,不知过了明日,她会作何抉择,要知她是最恨秦世子沾花惹草的。 真是头疼! 一旁的少年还不知已经大难临头,仍旧叽叽喳喳的与那月儿姑娘商量着明日如何夫唱妇和呢! 白衣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便说道:“以你对薇儿的了解,会不会对你失望姑且不谈?,那都是后话,你就不想想自己的身家性命?” 白衣女子一提醒,秦世子就如霜打的茄子,蔫的不能再蔫了,他又怎么会不知余凌薇的脾气,恐怕真会如姐姐所说,这倒是个头疼的大问题。 “那怎么办?姐姐你会救我的对吧!”秦世子态度放的很是卑微 “爱莫能助!”白衣女子大手一摆! “这样,月儿,秦王府你就暂且先不要去了”秦世子挎着月儿姑娘的肩膀说道:“我们姑且先避一避小魔女的锋芒,我在外面给你找处宅子,等过一段时日,我再去找你,如何?” “世子殿下这话,听来好生熟悉!”那月儿姑娘听得如此熟悉的话语,表情幽怨。 也不怪她经验老到,人在戏班子和那个环境里,自然是道听途说的多了。 “不不不!!!”秦世子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并非是将你送走后便不管你了,我们这叫明哲保身!” “是为了我们日后的幸福生活暂且避其锋芒!”秦世子很是认真地劝道。 “世子殿下的身份,竟如此怕薇儿姑娘,她一定很漂亮吧!” 秦世子听着这语气,总是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一股酸味还夹杂着一些......! “漂亮是很漂亮,”秦世子点头道:“更主要是她武功高强,一人一拳可挡百人大汉!” “啊!”月儿姑娘一声惊呼,应该不怎么理解一位女子单挑百余位大汉的概念。 秦世子很是无奈的指着自己的胸膛:“你觉得就我这小身板,能挨上几拳?” 月儿姑娘定睛一看,顾忌到秦世子的脸面,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根手指。 秦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还真抬举我,她那一拳下来,我就直接原地升天了,哪还用得着人家出第三拳。” “啊!!”得知那薇儿姑娘是如此恐怖,月儿不由得惊呼道:“那奴家听世子的!” “没用的!”一旁的白衣女子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什么没用?”秦世子一时间没回过意来,呆呆问道。 “你没听月儿姑娘说?”女郡主努了努嘴吧“这事余侯爷也有参与!” 说起余侯爷,小世子更是气愤,嚷嚷道:“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有脸对我一个花季少男使如此阴招,待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薅光他的胡子!” ......! 远在侯府的余侯爷此刻正打了盆热水烫脚,突然觉得身后一凉,一个哆嗦急忙回头,见四下无人,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这会右眼皮一直跳......!” ......! 女郡主生气的踢了秦世子一脚“我提余侯爷不是让你去拔他胡子的!” “嘿嘿!”小世子总算明白过来,舒眉展眼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就算明日不演这么一场戏,余侯也会找机会提起此事!”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还算你有些脑子!” “那要不,明日我和月儿一起躲几天?”秦世子愁眉苦脸道。 “没用的!”白衣女子耷拉着脑袋,笑道:“就算演不演明天那场戏,结局都是一样的!” 秦逸不解的望向白衣女子“姐姐此言何意?” 白衣女子拉了拉袖子“砰砰”在世子额头上敲了敲“你还真是当局者迷!” “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若是这场戏真的按照余侯的意思发展,结果会怎样?” 秦逸歪头想了半天,摇摇头道:“不知道!” 白衣女子嫌弃的撇了他一眼“真是不晓得薇儿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你若不是我弟弟,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你,真是笨死了!” 秦世子急忙抱住白衣女子撒娇道:“但我就是你弟弟嘛,再笨你也只能认命啦!” “去去去!!!”白衣女子嫌弃的推开了他。 方道:“此类招数,余侯以前又不是没使过,可结果如何?” 秦逸沉思半天,方才不确定道:“每次我都会挨顿打!” 白衣女子当头一棒,气道:“那是你笨!” “姐姐你每次都打我脑袋,我怎么会不笨嘛!”秦世子叽叽呱呱的表示抗议。 每每郡主回来的头一天,秦世子便是个心头肉! 第二天,秦世子就开始各种遭人嫌弃! 第三天,女郡主一般懒得说话,直接动手! “哼!”白衣女子露出了个恨其不争的眼神,笑道:“所以,你再想,为何这么多次薇儿都只是对你动手,却从不说要放弃?” 秦世子摇摇头道:“姐姐知道为什么?” “哎呦!”秦世子脑袋上又挨了个板栗,捂住脑袋嗷嗷直叫。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用得着要你去想?”白衣女子恨铁不成钢道。 “姐姐的意思是,那位薇儿姑娘其实是爱着世子殿下的!”月儿姑娘在一旁可算是听出了些门道。 “她那叫爱我?”秦世子撇着嘴不满道:“她那是爱打我还差不多!” “总之,明日这场戏还就得非演不可!” “啊!姐姐,明知道要挨打,还要把我往断头台上送啊!”秦世子摇头晃脑,宁死不从。 “你听我细细道来!”女郡主露出了个坏笑,双手不停地比划着“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明日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但是可以改改剧本,咱们互相配合,给余侯来个秦王绕柱!” “姐姐!啥是秦王绕柱!” 见白衣女子再度举起手来,年轻少爷急忙举起双手求饶“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总之,一切就按照余侯的计划进行,我们要好好的配合他!”女郡主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在秦世子看来,并不是很美丽,甚至愈发觉得自己姐姐好像比余凌薇还要难缠,都不是个好惹的主。